孟流景无奈朝狼妖摇摇头，抬手挽住裴清光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也许我们以为的保护，未必真的是一种保护。”
坦诚相待，并肩作战，才是他身为一个爱人真正应该去做的。
爱是尊重，这是裴清光教会他的事。
狼妖涨红了脸，嘴唇开合了半晌也未能吐出半个字，最后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他实在看不得裴家姑娘这副委屈的模样。
裴家人的心中生来便燃着一盏长明灯，初次听白老翁说这话时，狼妖还不以为意，白老翁毕竟受裴家恩惠颇多，说些好听的话也是应该的，可时至今日，他确是信了这话。
“浑沌这家伙怪得很，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并不会作恶，可一旦他找到了比他强的合作者，便会听从对方的指挥，怀恶意，行恶事，”狼妖并不回头看身后的二人，只是仰头望着月亮自言自语，“当年九尾狐一族被猎杀的事，就是浑沌在穷奇的指挥下完成的。”
裴清光追问：“那他们的合作又是什么？”
狼妖长叹一声，决意不再隐瞒：“浑沌猎杀九尾狐，穷奇用妖尾炼丹，完成的丹药两人对半分，一同增进修为。”
裴清光疑惑：“我记得老孟之前说过，对九尾狐一族的猎杀持续了两百多年，在这两百年里，浑沌一直都和穷奇在一起吗？”
狼妖意味深长瞥了孟流景一眼，轻笑一声：“是。”
“那他们之间的合作应该还算顺利，既然如此，为何穷奇对灵脉出手时，浑沌没有入局？”
狼妖并不回答裴清光的疑惑，而是回身望向孟流景：“你觉得呢？”
孟流景略一思索：“因为穷奇的贪婪，他从掠夺妖力中尝到了甜头，野心也就越来越大。”
狼妖赞赏地点点头：“然后呢？”
“不同种族之间的妖力会相斥，就算穷奇没有将丹药分给浑沌，他也无法尽数吸收那么多的狐族妖力，对于他而言，与其说是在与浑沌合作，倒不如说是他在将自己吸收不完的妖力施舍给浑沌，”孟流景渐渐厘清其中脉络，“但灵脉的力量是纯净无暇的，能为所有妖族所用，穷奇自然不希望有人分走本可以属于他的东西。”
“对咯，”狼妖咧嘴一笑，“你这娃脑袋是挺好用的，怪不得白老头跟俺夸你呢。”
孟流景嘴角不受控地上扬，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嘴上却故作谦虚：“其实还好吧……”
狼妖一眼看穿孟流景的拙劣把戏，嫌弃地撇撇嘴，扭头看向裴清光，却发现裴清光正微笑着望向孟流景，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爱意。
自讨没趣，狼妖在心里边笑边偷骂自己。
孟流景本就是故意耍宝，自然不在意狼妖的嫌弃，但身旁那道炽热的光线却让他渐渐红了耳朵，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拖着长音开口：“那穷奇——”
他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羞涩才试图将裴清光的注意力引回正题，其实并未想好自己究竟要问什么，不过他相信，裴清光一定能接住他。
果然，孟流景不过停顿两秒，裴清光便接上了话茬：“穷奇当年为获得灵脉的力量，组织了许多妖兽为他卖命，这一切浑沌难道不知情吗？”
狼妖一边默默为眼前这对爱侣的默契称奇，一边答话：“俺也不知道穷奇是咋瞒住浑沌的，也有可能浑沌对灵脉不感兴趣吧，毕竟灵脉是人类看守着，而这家伙的原则就是不对人类出手，这也是为啥之前俺不想把浑沌的事告诉你。”
裴清光理解地朝狼妖点点头，狼妖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裴清光问道：“狼叔，您和他之间又结了什么仇？”
狼妖猛地一怔，低头哂笑了两声，偷偷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躲开裴清光的问题，裴清光亦看出他的纠结，因此并未追问，只是安静地望着他。
沉默许久，狼妖终于开口：“曾有一位挚友死在他手里。”
这位挚友就是很久以前孟流景曾提起过的鲤鱼精。
故事的开始与孟流景讲述的传闻一样，那年白老翁刚修得人身，在草原上与狼妖相识，两人结伴游历世间，在江南水乡遇到了同样刚修得人身的鲤鱼精。
三人在江南度过了一段快活的神仙日子，直到一位僧人的出现，让三人不得不分道扬镳，鲤鱼精留在了江南，而狼妖与白老翁则一路向东，落脚于海边一座荒废的庙宇中。
“传闻里，你那时还没修成人形，白老翁和鲤鱼精常年以幼童的模样生活在人类之中，渐渐引起了附近居民和一位僧人的注意，那僧人带着糕点登门拜访，劝你们换个地方生活。”孟流景斟酌着字句，求证传闻里的说辞。
“没错，”狼妖苦笑，“恁听的那段传闻大部分都是真的，那和尚好心办坏事，送来的糕点里掺了些有益于妖族修炼的丹药，俺吃了以后没几年就修成了人形，白老头也很快蜕了皮，只是可怜小鲤鱼，她是精，不是妖，对俺们来说大有功效的宝贝，却是拉她入地狱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