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远语气温和，态度和动作却不容人拒绝：“这是我给小侄女的见面礼，与江大哥何干？”
“若是连这都不愿收，江大哥可是也不想同我继续谈银耳生意了？”
他都这样说了，江明顺也只能收回了拦人的手。
江锦瑜见她爹点头，便伸手接过那粒银花生，笑得甜甜的：“谢谢魏叔叔。”
一番寒暄后，终于进入正题。
魏子远端着茶杯，轻轻在茶面上吹了口气，浮在水面的茶叶朝四周漾开，好整以暇道：“不知江大哥心里对这银耳生意有何打算？”
江明顺握了握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想必郝掌柜早已同你说了具体情况。”
“别的也不再多说，只同你保证一点，我确实有种银耳的法子。”
“若是咱们能做成长久的买卖，这供应问题自无需你操心。”
魏子远挑了挑眉，忽然敛去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目光锐利地盯着江明顺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若我每月不止要百朵呢？千朵、万朵，你也有法子？”
江明顺倒吸一口凉气，千朵？万朵？他这一个月和吕二铁一起整日不歇地做，还有黄景瑜和白氏两人的帮忙，也不过能得二、三百朵，这要他上哪弄来千万朵去？
见江明顺不说话，魏子远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可是不成？”
他是抱了极大希望过来的，可若是连一月千朵朵产量都没有，如何将摊子铺大？
这一月几百朵的量于郝掌柜和江明顺而言或许已是大生意了，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寻常小买卖罢了，实在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江锦瑜被江明顺抱着坐在膝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江明顺还当她是认生，便拒绝了魏子远再添一张凳子，直接抱着江锦瑜坐下。
江锦瑜缩在她爹怀里，默默观察对面男人的神情，知他这番恐怕所图不小，不是几百朵银耳能满足的。
倒是个机会，江锦瑜眸光闪了闪，好似不经意地换了个坐姿，头朝门口侧身靠在江明顺肩头。
见没人注意自己，她贴在江明顺耳边，轻声道：“答应他。”
她声音极低，又靠得近，因而也只有江明顺听到了。
虽不理解，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按照江锦瑜的指挥做。
几乎不经大脑思考，条件反射般地在江锦瑜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江明顺脱口而出一声：“好。”
许久没得到回应的魏子远已经不抱希望了，他有些懊悔自己行事冲动，竟就这样急吼吼地从府城来了广信县。
既是事情不成，他也没有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心思，便想让郝掌柜去同江明顺商议那百朵银耳的生意。
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便听到江明顺忽然出声，声音有些大，心思已经飘远的魏子远被唬了一跳，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当真？”男子目光如炬，双手撑在太师椅两侧的把手上，上身微微前倾，竟比方才的态度更加热切了。
江明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现在不是能让他反悔的时候，只能寄希望于自家闺女是真有法子。
他狠狠一闭眼，咬牙道：“当真。”
“好好好！”魏子远抚掌大笑：“我这一趟来得果真是值！”
本应继续商谈后续的合作，价格、供货时间、供货方案都还要经过商量才能定下。
可江明顺现在显然已经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情，神情紧绷地坐在一旁。
听了魏子远列举的一系列条款也只勉强扯了扯嘴角。
察觉到异常，已经恢复温润模样的魏子远善解人意道地笑了笑：“江大哥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咱们该天再商量。”
得了准确答复，他倒是不急了。
江明顺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屋子里了，当下便立刻起身告辞，甚至没来得及再与郝掌柜说句话。
因着还要赶骡车，江明顺也没急着问，只加快了赶车速度。
好容易到家，江明顺立时转身关上门，连声问道：“鱼娘，你方才怎的让我答应？”
“咱哪儿能种出那么多银耳来？”
“你真有法子？”
江锦瑜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的耳朵疼，她掏了掏耳朵，淡定道：“咱们自然种不出来。”
江明顺：“……”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那、那你还让我应下。”
他抓了抓头发，搓着手原地踱步：“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魏少爷知道咱们骗他，别说银耳了，便是咱家的麦芽糖生意都要做不下去！”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的江锦瑜：“……”
她拉住江明顺：“爹，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你倒是听我说完呀！”
刚从灶房出来、一脸懵逼的白氏：“这是怎的了？”
见江明顺总算停了下来，担心再被打断，江锦瑜连忙道：“咱们虽种不了那么多，但魏家自己能种呀！”
“咱们直接卖菌包，剩下的便由着魏少爷自己去操办。”
“魏家家大业大，人手又多，何愁不能种出千朵、万朵来？”
江明顺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要把种银耳的法子卖给魏家？”
江锦瑜点头：“没错，不然咱可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
扩大生产规模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哪怕不用机械设备，不考虑成本资金的问题，可种植场地怎么办？人手如何解决？
若是雇人，怎么确定保密问题，若是买奴仆，他家总共不过四口人，又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人家，又能管得住几个仆人。
奴大欺主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更何况，江锦瑜始终记得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小规模种种还成，可要达到魏子远盘算的规模，江锦瑜十分担心自己一家的小命。
那不是他们家能守住的财富。
江明顺听完江锦瑜的解释也沉默下来，片刻后问道：“难道菌包咱们就能保住了？”
江锦瑜摇头，答得十分干脆：“不能。”
江明顺：“……”
白氏：“……”
虽说着丧气话，但江锦瑜依旧老神在在：“但魏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