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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徐平走后,庭院内的气氛已然压抑到了极点。
李庆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将郭子韬给扶起。“先起来,大将军只是一时动怒,明日你好好认个错便是。”
许阳则走到张士杰身边,看着他依旧醉醺醺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张老四,你今日的确有些太过分了!大将军待咱可不薄,你说话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听闻此言,张士杰摆了摆手,舌头依旧像是打了结。“我……我没说错啊……咱们跟老大可是兄弟……”
话没说完,张老四突然捂住肚子,一口酒液夹杂着食物残渣吐了出来,随后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可如何才是?”薛毅看了眼薛刚,皱着眉头轻叹一声。“好好的庆功宴,怎么就搞成这副样子……张士杰还喝得烂醉如泥!哎……”
“莫要多言……”薛刚沉吟片刻,旋即起身朝院外走去。“我和薛毅去追大将军,你们先把张士杰送回府,让他醒醒酒,明日再做打算。”
众人点头应下,李庆和许阳架着不省人事的张士杰匆匆离开了将军府……….
张老四的府邸位于奉天城东区,是他不久前刚买下的一处宅院,虽不及将军府气派,却也富丽堂皇。
李庆和许阳将之架进卧房,刚把他放在床上,张士杰便翻了个身,又吐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见此,许阳皱着眉头,转身去院子里打了一盆冷水,回来后直接泼在了对方脸上。
冰冷的水让张士杰瞬间清醒过来,他猛然坐起身子,略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咋的?我怎么回府了?
“你你…..你还好意思问!”许阳一个巴掌甩在对方脑瓜上,语气中更带着极大的怒意。“你在大将军府的宴会上胡说八道,若不是我们把你送回来,你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端。”
“我?!”张士杰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断断续续的回忆起宴会上的场景,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难看。“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从前给大将军二十万两银子,还说咱们跟大将军是兄弟,不必讲规矩!”李庆叹了口气,语气也是颇有些沉重。“老四,你简直糊涂啊!
如今咱们身份不同了,大将军是大梁的太子少保,大周的征南将军,领甘岳总督,岳南道行军总管,手握两州兵权,咱们如今是他的下属,早已不是从前的穷兄弟了!”
话音刚落,许阳便接着说道:“徐平虽然还跟咱们称兄道弟,但该有的敬畏不能少,该守的规矩不能破。
你今日说的那些话,若是传到了外人耳朵里,只会让人觉得咱们镇南军目无尊卑,不懂规矩!
薛刚、薛毅,裴擒虎,杨定,这些可都是顶尖战将,镇南军早已不是咱们几人说了算。
倘若大将军今晚真的动怒,别说你这刚到手的官职保不住,咱们这些兄弟也会受牵连!”
“不…..不至于吧……”张士杰的脑袋是嗡嗡作响,此刻的他即便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却依旧还是嘴硬。“咱们跟着徐平出生入死,这点情分总该有的吧?我就是喝多了胡说,他应该不会动真格…….”
“愚蠢至极!你还抱有幻想?”许阳已然是恨铁不成钢,眼神也变得极其阴沉。“大将军今日在朝堂上能硬逼幼帝封官,在军中更是说一不二,你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能跟咱们随意开玩笑的徐平吗?
他如今手握二十余万将士的性命,不是初入神京的后辈了。”
“哎……”李庆拍了拍张士杰的肩膀,语气却是缓和了一些。“明日你去将军府,好好跟大将军认错,要把姿态放低,求得他的谅解。
切记,不要再提从前的旧事,更不要说什么兄弟情分,只说自己酒后失言,甘愿受罚。”
“有那么严重吗?”张士杰沉默了许久,随意的点了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明日就去给他认错。”
“…….”许阳见对方似乎醒悟,也算是松了口气。“明日认错时,一定要态度诚恳,切莫再顶撞大将军了!“
张士杰连连点头,送走二人后,他独自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满是不解。
从袭杀元武禁军到瑜州处置黄世安,从凉州驻守定平关,再到岳州对抗苏北石,伏杀姜安民。这一路走来,按说兄弟情谊只会愈发的深厚,怎么就不一样了???
翌日中午,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将军府的庭院里,徐平正抱着徐承岳在廊下逗弄。
小家伙穿着一身粉色的锦袍,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手紧紧抓着徐平的手指,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不多时,张士杰来到庭院门口,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官袍,深吸口气,迈步走了过去。“老大,我来请罪。”
见到来人,徐平并没有回头,依旧低头逗弄着徐承岳。“你有什么罪?”
“嘿嘿!”张士杰咧嘴一笑,赶忙走到徐平面前。“那不是昨日在宴会上酒后失言嘛,冒犯了老大,请老大责罚。”
“哦?”徐平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张士杰身上,眼神却很是平静。“酒后失言?我看你清醒得很嘛。”
听闻此言,张士杰心头一怔,连忙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是真喝多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些混账话,以后保准再也不会!”
他见徐平依旧没有说话,他嘴角一撇,继续开口说道:“记得咱们当初在神京,那时候还只是区区小辈,没兵没权,可叫一个苦啊!
好在咱老四颇有家资,但凡老大有需要用到的地方,咱可从不打哈哈不是!
再说了,来到梁东之后,军中缺银,粮草和布匹短缺,只要老大您开口,咱老四可是全力以赴啊!
不看面子看银子嘛!你就原谅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