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散朝,皇城笼罩在一片阴郁的灰色天幕下,乾清宫,鎏金蟠龙熏笼里青烟飘起,一股檀香味,散满大殿内。
皇上坐在御案后,一身明黄色龙袍,面容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手里拿的是一份密折。
大殿内除了皇上,还有四人,次辅章衡博、礼部尚书李青秋、大内总管戴权还有应冷。
“戴权,将这折子给章爱卿和李爱卿传阅。”
皇上声音不高,语气却很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心情很不好,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戴权躬身,小碎步上前双手拿过那份折子,快步送去给章衡博面前。
次辅章衡博年过花甲,须发斑白,接过密折,展开只看了几行,眉头微皱。
待看完,章衡博只默默将折子递给身边的李青秋。
李青秋正值壮年,是皇上潜邸时的近臣,深受信任,接过折子,目光快速扫过,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密折是刚刚升官的贾政所上,王子腾等人意图暗箱操作,为缮国公石光珠谋划京城驻军实权领兵的职位。
欲借贾家故旧人脉,在朝堂推荐石光珠。
贾政在折中陈情,此事关乎京城防务,非同小可,不敢擅专,更不敢结党营私,故密奏恭请圣裁。
大殿内,一阵死寂,能听闻殿外寒风呼啸而过卷起薄雪。
“两位爱卿,看完了?”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章衡博与李青秋都道:“臣等已阅。”
“说说看吧?”皇上端起左手边的参茶,抿了一口。
次辅章衡博沉吟片刻,谨慎开口道:“陛下,石光珠虽有伯爵在身,未曾经历战阵,骤然执掌京营要害,似乎不太妥当,再则,看贾大人折中之意,似乎王子腾大人自己并不出面举荐,这番操作………或许暗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老臣……也说不准。”
次辅章衡博能说这话,已经很大胆了,将矛头指向王子腾,已经很大胆了
楚王的名字,章衡博是根本不敢提的。
皇上听了这话,放下茶盏,望向李青秋。
李青秋接口道:“皇上,贾大人此举,乃是忠谨之举,石光珠袭了伯爵,守制期满,按例起复谋求一个实职,本无不妥,然,他们谋求京营兵权,且暗中推动,王子腾等人奔走串联,欲联名勋贵保举,还让贾家故旧在朝廷附议,此中意味,却需要斟酌。”
“况且,丰台大营副都督冯唐,与王子腾也交情匪浅。”
李青秋点了冯唐,只说他与王子腾关系好,同样没提楚王府。
皇上思考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以前看贾政办差,忠心有余,果决不足,这次算他们懂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有辜负朕对他们贾家一直以来的看顾。”
皇上此话猜测,贾环应该参与贾政的密折,也隐含了赞许。
下一刻,皇上语气陡然转冷,如同殿外寒风凛冽:“朕的好皇儿,这是意欲何为?兵部已经占了一半,丰台大营也占了一半,勋贵武将也有好几位了,这还不知足?”
此话一出,章衡博和李青秋都沉默不语、全当听不见,旁边的戴权和应冷也低下头来。
皇上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应冷,道:“应冷,楚王何时与石光珠有来往,你们怎么完全没察觉?”
暗碟主要是雁七与应冷负责,两人都没察觉石家倒向楚王,这失查了。
应冷立刻跪下,道:“皇上,属下失职了,这三年来,石光珠守制期间闭门不出,极少有应酬,属下大意了。”
应冷心里暗骂,回去要收拾那两个负责监查缮国公府的暗碟人员。
…………
傍晚,荣国府迎来了意外的客人,天津昭勇侯许家老三许竺。
贾政、贾环也下衙回到家里,见到许竺笑嘻嘻的样子,贾环感觉有些碍眼。
贾政对这个未来女婿的印象倒是不错,带着他去见贾母。
贾琏、贾环、贾琮、贾兰跟在后面。
贾母屋里,其他年轻姑娘已经避去后堂了。
屋里只有邢夫人、王夫人、赵太太、李纨、王熙凤、探春和巧姐。
贾母和几个太太年纪大了,见到许竺这种小胖子,一脸憨厚,一脸福相,很是稀罕。
一个个笑脸盈盈的望着许竺,关心他从天津来,路上可辛苦。
贾琏、贾琮、贾环只能自己找位置坐。
贾母一脸慈祥的道:“许家哥儿,你怎么来京城了。”
许竺道:“皇上下了恩典,许我进京去国子监读书,父亲就让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