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欧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亲爱的,你先带他们出去吃点东西。有些话,我得跟姐姐单独……聊一聊……”
说着,她便将其他人送出了休息室,那扇厚重的木门被她“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似乎都微微一颤,也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门板合拢的巨响像是一个信号,让休息室内外的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门外,阿尔杰农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耳朵,对着紧闭的房门做了个鬼脸,然后转向一脸担忧的杨易航、诺无,以及脸色同样不好看的千叶锦,无奈地耸了耸肩。
“好了,各位,‘女王陛下’发话了。”阿尔杰农似乎完全没被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影响到“姐夫,还有两位小朋友,咱们移步海涛厅?总得聊聊正事,不然我这顿骂算是白挨了。”
他的目光在千叶锦脸上停顿了一下,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同情。说实话,他觉得这“厨子”姐夫也挺倒霉的。
千叶锦担忧地看了一眼休息室紧闭的门,又看了看阿尔杰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杨易航和诺无也只好跟着阿尔杰农,再次回到空旷的海涛厅。厅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窗外港口的热闹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甚至阿尔杰农那句:“要不要来点喝的?虽然可能只有朗姆酒……”还没说完,休息室内就隐约传来了压抑的、却越来越高的争吵声。
那是蕾欧娜和凯特琳的声音。
尽管隔着一面墙,但断断续续的词语还是尖锐地穿透门板,砸在门外每个人的耳膜上。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生活?!评判我的选择?!”这是凯特琳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怒意。
“你的选择?你那叫自私!叫愚蠢!”蕾欧娜的咆哮如同母狮“你眼里只有你那可笑的‘爱情’,有没有想过父亲?!想过我?!想过皮勒尔斯的脸面?!”
“脸面?皮勒尔斯的脸面就是逼着女儿嫁给不认识的老头子做政治筹码?!”
“那也比你跟着这个废物强!他给你带来了什么?!除了拖累和耻辱!!”
“阿锦他不是废物!!”
“他就是!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废物!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两个外人,低声下气地回来求我!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我不是来求你!我是……蕾欧娜!你讲讲道理!”
“道理?拳头就是道理!力量就是道理!你呢?你除了跑,还会什么?!”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夹杂着物品被摔碎的声音(可能是茶几上的花瓶),姐妹俩积压了十数年的怨愤、误解、以及那份被背叛的痛楚,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那是皇室优雅外表下,最原始、最赤裸的情感碰撞。
门外的四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千叶锦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微微发抖。每一次听到蕾欧娜用“废物”、“拖累”、“耻辱”这样的字眼形容他,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割。他并不畏惧辱骂,他心痛的是凯特琳因为维护他,而要承受自己亲妹妹如此刻薄的攻击。
杨易航和诺无更是坐立难安。这是别人的家事,还是如此隐私和激烈的冲突,他们作为外人,听得浑身不自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这时,休息室内的争吵达到了一个顶峰。
“——够了!凯特琳!我告诉你,只要我在皮勒尔斯一天,你就别想指望我会认可他!永远别想!”蕾欧娜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失真。
“你凭什么不认可?!阿锦是我的丈夫!!”
“我不认可!我看着他就恶心!一想到我姐姐被这种东西迷得神魂颠倒,我就想吐!!”
“蕾欧娜!你——!”
“阿尔杰农!!!”
蕾欧娜猛地一声咆哮,如同惊雷炸响,不仅震动了休息室,也穿透了门板,清晰地传到了海涛厅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让门外所有人都浑身一僵。
紧接着,是蕾欧娜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命令,一字一句,带着撕裂一切的怒火:
“给我揍那个姓千叶的!现在!立刻!我看着他就烦!!”
死寂。
海涛厅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千叶锦的脸瞬间血色尽褪,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
杨易航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挡在了千叶锦身前,眼神锐利地看向阿尔杰农。诺无也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住了杨易航的衣角。
阿尔杰农看了一眼挡在千叶锦身前的杨易航,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眼中带着惊恐和一丝恳求的千叶锦,缓缓叹了口气。
“哥们,”阿尔杰农开口了,他对着千叶锦,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本人对你……其实没什么意见,但蕾欧娜是我妻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尔杰农便已消失在原地。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与刚才那副宿醉慵懒的样子判若两人。杨易航甚至没来得及完全做出防御姿态,阿尔杰农就已经如同鬼魅般绕过了他。
下一秒,沙包大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千叶锦的左脸上。
“砰!”
一声闷响。
千叶锦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甚至没看清拳头是怎么来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脸颊剧痛,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重重地撞在了一张沉重的橡木桌子上,才勉强没有摔倒。
嘴角瞬间破裂,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沿着下巴滴落在他那身精心熨烫过、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笑的西装上。
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阿锦!!”休息室内,传来凯特琳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拼命捶打房门的声音“蕾欧娜你放开我!阿尔杰农!你敢动他!我跟你拼了!!”
杨易航又惊又怒,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千叶锦,检查他的伤势,同时怒视着阿尔杰农:“你!”
诺无也气得小脸通红,指着阿尔杰农:“你!你怎么真打人啊!坏蛋!”
阿尔杰农站在原地,缓缓收回了拳头。他看了一眼自己骨节上沾着的点点血迹,又看了一眼被打得晕头转向、嘴角淌血的千叶锦,甩了甩手,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烦躁:“妈的……这叫什么事……”
他似乎想对千叶锦再说点什么,比如“抱歉,哥们,我也是奉命行事”之类的,但休息室内凯特琳疯狂的哭喊和蕾欧娜更加暴躁的呵斥(“闭嘴!凯特琳!这是你自找的!”)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对着扶着千叶锦的杨易航和怒视他的诺无,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人我也打了!命令我执行了!”他指着休息室的方向“里面那两位祖宗能不能消停点?妈的,比跟海妖干架还累!”
他又看向嘴角流血、眼神涣散的千叶锦,语气生硬地补充了一句:“那个……姐夫,你……自己揉揉。城堡医师等会儿让他给你看看。”
这话听起来毫无诚意,甚至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