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打脸（上）
李奋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严肃而庄重，扫视了一圈堂下站得整整齐齐的下属们，提高了音量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各位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这每一项差使可都不是小事，大家都要用心去办。你们抬头看看，头顶上有那黄天厚土，它时刻都在注视着我们的所作所为；再低头瞧瞧，脚下是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更别忘了，还有我们那圣明的皇帝陛下，对我们寄予了厚望。大家一定要用心办差啊！”
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语重心长地接着说：“这头上的乌纱帽，可不仅仅是一个官职的象征，它代表着朝廷对我们的信任，也承载着老百姓对我们的期盼。我们可不能辜负了这一份信任，更不能让老百姓寒了心。每一个人都要全力以赴，把朝廷交代下来的任务，一项一项都给我圆满完成。要知道，这每一项任务的背后，可都关系着一方百姓的福祉，关系着朝廷的安稳呐。”
李奋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突然一拍脑袋，满脸疑惑地说道：“说到乌纱帽，哎，本官怎么没穿官服呀？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都穿得整整齐齐的，端端正正，像那么回事。再瞧瞧本官我，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议论咱们县衙呢。好了好了，都退下吧，赶紧去把各自的事情办好。”
这时，县丞职博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说道：“是的大人。昨天就已经给大人说过了，今天晚上在悦思酒楼，专门为大人接风洗尘。到时候，有咱们衙属的同僚们，大家都盼着能跟大人亲近亲近，好好交流交流工作；还有本县的名门望族，那些在地方上有声望、有影响力的人物，以及一些富甲一方的富商们。他们得知大人您到任的消息，那可是盼大人如久旱盼甘霖呀，都想着能一睹大人的风采。还请大人给个面子，去见见他们，也好全了大家的这份心意。”
李奋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他哈哈大笑着说道：“那肯定要给面子的嘛。本官向来就喜好热闹，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必须得去！而且呀，你们都要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也算是本县的一件大事了。大家都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到时候都打扮得精神点，可别给咱们县衙丢人现眼。咱们要让那些名门望族和富商们看看，咱们县衙的人都是有精气神的，都是能为百姓办实事的好官。”
县丞职博文恭敬地抱拳，脸上带着诚恳的神情说道：“好的，大人。那便等晚间时分，届时只让安捕快保护大人过去。我等这就告退了。”他微微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又接着说道，“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差，时时刻刻都把陛下的嘱托放在心间，对得起陛下的信任，以最赤诚的心效忠陛下，绝不含糊半分。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会想尽办法把事情办好，让大人满意，让陛下放心。”说罢，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典史梁贺远也连忙上前一步，同样抱拳，一脸正色地说：“大人请放心，手下必定会恪尽职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得尽善尽美。”他顿了顿，神情变得更加严肃，“绝对不会给大人添麻烦，一定不辜负朝廷的信任。大人平日为国为民操劳，实乃我等楷模。”接着，他转头看向捕快安行乐，认真地嘱咐道：“那就辛苦安捕快了，你务必要保护好李大人，大人的安危可容不得半点闪失。官轿一定要准备妥当，大人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在轿子里要放几本书，像《论语》《孟子》这些经典，也好让大人在途中翻阅，免得大人感到乏味。另外，告诉抬轿子的那些人，要让他们小心伺候着，脚步稳一些，速度慢一些，千万别让大人受了颠簸。”
捕快安行乐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明白，大人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肯定没问题。我保证让大人舒舒服服地去，高高兴兴地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和果敢，“我会仔仔细细地交代他们，让他们小心伺候，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大人的出行安排我会亲自过问，从轿夫的挑选到轿子的装饰，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那我们这就告退了，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召唤我，我必定第一时间赶到。”说完，他和职博文、梁贺远一起再次行礼，然后转身有序地退了出去。
教谕曾铭恩站在原地，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他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沉默片刻后，曾铭恩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李大人，那下官也告辞了，就不打扰李大人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透露出一丝无奈和不满。
然而，李奋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曾铭恩的情绪，他面带微笑地回应道：“曾大人，不要着急啊，这是干什么呀？来来来，先别急着走嘛。这样吧，本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辛苦你一下，把咱们县里秀才们写的文章，还有那些孩子们中有文章写得不错的，都一并带过来给本官看看，也好让本官打发打发时间。你看如何？”
曾铭恩一听，顿时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奋，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他实在想不通，李奋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这不仅是对他这个教谕的不尊重，更是对那些秀才和孩子们的不重视啊！
但李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他继续说道：“曾大人，你就别犹豫了，赶紧派人去整理吧。整理好了之后，马上给我送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哦，对了，你可别误会啊，本官并不是自己想看这些文章，主要是我那个丫鬟，她对书法可是情有独钟，特别喜欢观摩这些好文章。所以啊，你就当是帮本官一个忙，满足一下她的小小心愿吧。”
听到这里，曾铭恩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他再也无法忍受李奋的这种态度，于是非常生气地说道：“李大人，你这玩笑可开大了吧！你身为堂堂一县之父母官，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对待这些秀才和孩子们的心血呢？哪怕你真的要看这些文章，下官自然会送上来。但是，一个丫鬟懂什么？她能认识几个字啊？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对读书人的一种侮辱！恕下官难以从命，请大人谅解！”
李奋怒不可遏地吼道：“侮辱什么？本官可是堂堂正正的科甲出身！想当年，本官曾任翰林院侍讲，深得陛下的信赖和器重！我身边的丫鬟，整日受我熏陶，学问又怎会差呢？在本官的言传身教之下，她早已成长为一代才女！你竟然还敢侮辱她？真是岂有此理！”
他越说越气，声音愈发高亢：“我告诉你，若不是她整日无所事事，又岂会有闲情雅致去看你们这些人写的东西？简直就是对她眼睛的一种亵渎！你也别在这里嘴硬不服气，有本事你就去把东西整理好，速速给我送过来！我的丫鬟就在这里，你尽可以随时向她提问，无论是诗词歌赋、儒学经典，还是治国理政、书法画作，任何方面都可以！”
李奋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若真有本事，就用事实来证明你的能力！你有什么可骄傲的？本官好歹也是科甲出身，还做过翰林院侍讲，那必然是二甲进士的出身！这可比你们要强得多吧？你这无名小卒，居然还敢如此嚣张地顶撞本官？我看你是活腻了！还不赶快去照我说的做，否则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说罢，李奋一甩袖子，厉声道：“来人啊，去把我的丫鬟传过来，让她在此候着，任凭这曾大人提问！”
教谕曾铭恩说道：“大人，您可是上官啊！下官我自然是不敢顶撞您的。只是，这实在是太儿戏了吧！文章可是读书人的心血啊！大人您科甲出身，学问自然是没得说的，下官我绝对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但是，这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下官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啊！既然大人您如此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说您的丫鬟比我们都要强，那下官我也无话可说了。这样吧，下官这就去准备一下，等会儿下官会带上所有的仪式，来一场正式的比试。如果大人您的丫鬟学问真的比我强，那下官我自然是心服口服，以后但凭大人您吩咐，下官我绝对不会有半句推辞。可若是下官我侥幸胜了一筹，还请大人您给下官我补上一点教育经费吧，多少都行，就当是下官我为教育事业做贡献了。大人您看这样如何呢？事实胜于雄辩嘛，大人您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难不成大人您是害怕了不成？”
李奋听了，冷笑一声，说道：“哼，你这是在跟本官开玩笑吗？本官早已命人去叫我的丫鬟了，本官怎么可能会怕你呢？本官倒是担心你到时候输不起啊！别忘了你自己的承诺，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脾气还跟年龄一样大，还是个如此火爆的性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本官答应你的。如果本官输了。本官会拨二百两银子。作为教育经费。支持本县教育发展。另外本官个人再资助一百两银子。也算是一点心意。为读书人深夜加点油。
教谕曾铭恩面带喜色地说道：“好啊，真是太好了！希望大人能够言出必行，一言九鼎。不过呢，所有提出的问题，还请大人千万不要出言相助哦。我们可是一诺千金的，绝对不会食言。在此，我代表苍山县的学子们，衷心感谢大人的再造之恩！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呢？”
李奋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少啰嗦，赶紧下去办事吧！本官可不缺你那点银子，本官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出身，自然知道他们的难处。你赶快下去整理一下，等会儿让你心服口服。本官绝对不会出手的，你大可放心。要是对付你们这些人，本官都需要出手的话，那本官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去吧！”
教谕曾铭恩连忙道谢：“多谢李大人！下官这就去办。大人稍候片刻，下官去去就来。”他心里暗自思忖着：“一个丫鬟能有多大的学问？穷苦读书人出身，哪有闲钱供丫鬟读书啊？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们送银子嘛！这下可好了，终于有机会了。那些秀才们可有福了，可以用这笔钱去做一些实事了，比如修缮一下贡院和学堂什么的。”我多年的心愿也都实现了。就算我的学问不如他这个科甲出身的。难道还不如个丫鬟？我偏偏不信这个邪。希望到时候不要打脸。看他脸色该多难看呀。后转身离开了。
秦思思脚步轻盈地走进衙门大堂，宛如一只优雅的蝴蝶。她的目光落在了李奋身上，微笑着问道：“公子，您如此匆忙地传唤我，所为何事呢？听说还是比较紧急的事情。”
李奋的脸色有些阴沉，似乎还带着些许怒气。他看着秦思思，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和一个老顽固打了个赌而已。”
秦思思好奇地追问：“哦？是怎样的一个赌约呢？”
李奋解释道：“那老顽固对我的学问表示怀疑，我便告诉他你的学问比我还要好。可他就是不信，非要你露两手，让他见识一下。”
秦思思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原来如此，公子放心，学问方面，我自然是不在话下的。除了公子您，我还真没服过谁呢。”公子怎么能说我的学问比您好呢？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肯定没法和公子比。不过对付一般秀才还是没问题的。
李奋见状，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就知道你行的。那几个秀才写的文章，还有那个落魄的老头儿，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肯定能轻松应对。”
秦思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那老顽固惹得公子生气了，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总得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而且这几年我也一直在不断精进自己的学问，公子您就等着看好戏吧。”绝对让他们心服口服。
李奋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不着急。你先坐着吧，站着怪累的。”他的声音温和而亲切，透露出一种随和的态度。
秦思思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我就到公子旁边来吧，给公子倒茶。那点小事我都没放心上，公子也不用生气。我不累的。”她的话语温柔婉约，让人听了感到格外舒适。
就在这时，教谕曾铭恩带着几个人抬着几只大箱子走了过来。他走到李奋面前，恭敬地说道：“李大人，下关已经准备好了。这里就是下官挑出来的文章。不知道您的丫鬟是否准备好了呢？虽然这样做有些胜之不武，甚至有些不光彩，但实在是下官读了一辈子书，在学问上确实不如李大人。然而，下官心中实在是痒痒的，所以只能冒昧地冒犯了。”曾铭恩的言辞诚恳，但其中也透露出一丝无奈和不甘。
李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这便是我的丫鬟，姓秦。还不快给曾大人行礼。”他的话语中并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反而显得十分大度。
秦思思柔声说道：“小女子见过曾大人。”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一般。
教谕曾铭恩赶忙还礼，说道：“姑娘免礼。”他的语气颇为客气，接着又道：“一会儿比试提问的时候，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姑娘海涵。下官实属无奈，绝无冒犯姑娘之意。只是心中略有不服，特来请教一番，别无他意。”
秦思思微微一笑，回应道：“曾大人言重了。小女子虽才疏学浅，但也曾读过几年书。后来有幸遇到公子，便专心侍奉我家公子饮食起居。公子向来对我们宽厚仁慈，亦十分信任。小女子自然不能辜负公子的厚爱，定会全力以赴，以报公子知遇之恩。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曾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这场比试，不过是增添一些乐趣罢了，切莫因此坏了心情。”
教谕曾铭恩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自然不会如此。学问比斗，本就是一个相互切磋、共同进步的过程。大家彼此交流一番，又何来生气之说呢？”说罢，他转头看向李奋，微笑着问道：“李大人，不知下官是否可以开始了呢？”
李奋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然后说道：“规矩依旧，你可以任意提问，但不得超过五个问题。毕竟，总得有个限度，否则这场比试要持续到何时呢？至于题目，你尽可随意取题，本官绝不会插手干预。本官一言九鼎，绝对不会食言。”
接着，李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若是你输了，那么今后你可要对本官坦诚相待，绝无半点二心。而若是秦姑娘输了，这三百两银子，本官也会当场兑现，绝无半点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