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帐内,烛火被风搅得七倒八歪,映着张纮慌乱的身影。他攥着袖袍在帐内来回踱步,鞋跟蹭着地面发出焦躁的声响:“子布!这怎么回事?马超怎么会突然杀到这里?两万兵马啊,怎么连个响都没听见就……”
张昭扶着案几,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脸上却强装镇定:“慌什么?不过是些骑兵突袭,吕岱将军久经沙场,定能稳住阵脚。两万对几千,咱们占着人多,耗也能耗死他们。”
“可外面的厮杀声……”张纮侧耳听着帐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音发颤,“听着就不对,我得去看看,去看看!”
他说着便往外冲,顾雍、陆骏等人也急忙跟上,一群人慌慌张张往营前赶。张昭落在最后,眼角余光瞥见帐角立着的小将贺齐,突然放缓脚步,对着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贺齐一怔,随即会意,悄悄放慢脚步,待众人走远,两人迅速隐入帐后的阴影里。
“贺齐,快!备快马!”张昭压低声音,语气里再没了方才的镇定,只剩下急切,“迟了就走不了了!”
贺齐还有些犹豫:“先生,可前方还有两万兵马,吕蒙将军在舒县死战,咱们就算被抄了后路,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糊涂!”张昭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马超能凭空出现在秣陵,还能顺利杀到这里,你以为程普、黄盖那些老家伙是摆设?他们定然早就跟周瑜、马超串通好了!吕蒙那边孤军奋战,早晚是溃败的份!”
他喘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咱们的家眷早就转移到南海郡了,那里偏远,马超一时半会儿打不到。去跟他们汇合,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等着被马超清算吗?你忘了吴郡那些世家的下场?家产充公,田地被分,稍有反抗便是满门抄斩!”
贺齐被他说得心头一寒。吴郡的消息早已传开,马超对世家的狠辣是出了名的,真要是被擒,绝无好下场。他再不敢犹豫,咬牙道:“先生说得是!末将这就去备马!”
两人不敢走正门,借着营中混乱,从后侧的栅栏缺口钻了出去。贺齐早备下十匹快马,张昭翻身上马时险些跌下来,抓着缰绳的手止不住地抖。
“往南!快!”张昭催促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贺齐的亲卫保着张昭,十匹快马载着他们,头也不回地朝着南海郡的方向狂奔。身后营中的厮杀声、惨叫声越来越远,张昭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营寨上空已竖起了西凉铁骑的战旗,那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道催命符。
他打了个寒颤,狠狠一夹马腹:“快!再快些!”
此刻的他哪里还记得什么江东基业,什么世家荣辱,满脑子只剩下“逃命”二字。
而营前的张纮、顾雍等人,还在焦急地往阵前赶,浑然不知他们的“主心骨”早已弃他们而去,只留下一群待宰的羔羊,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清算。
营帐外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吕岱被亲卫簇拥着往前冲,却见马超已杀透重围,银甲在乱军之中如同一团烈火,格外耀眼。他眼睁睁看着马超挥手一枪,将身前一名偏将挑飞数丈,枪尖滴落的鲜血溅在尘埃里,触目惊心。
“吕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马超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虎头湛金枪一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吕岱而来。
吕岱被这股悍然气势慑住,心头莫名一慌,竟忘了下令抵抗。亲卫们嘶吼着挺枪上前,却如螳臂当车——马超枪影翻飞,“噗嗤”“噗嗤”几声闷响,几名亲卫已被挑落马下,鲜血溅了吕岱一身。
金枪带着破空的锐啸直指面门,吕岱仓促间举刀格挡,“当”的一声巨响,刀身竟被震得脱手飞出,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淌下。他再也坐稳不住,“噗通”一声从马背上跌落,摔在泥泞之中。
马超勒住马,眼神凌厉如冰:“绑了!”
身后亲兵立刻上前,反手将吕岱捆了个结实。吕岱挣扎着抬头,望着马超那杆染血的金枪,终于瘫软在地,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将军莫慌!末将救你!”潘璋见主帅被擒,目眦欲裂,拍马提刀便冲了过来。
马超冷笑一声,调转马头:“尔等鼠辈,也敢捋虎须?”话音未落,金枪已如毒蛇出洞,直取潘璋心口。潘璋仓促挥刀相迎,却哪里是马超对手?只听“噗”的一声,枪尖已透胸而过。潘璋瞪大双眼,口中涌出鲜血,缓缓从马背上栽倒。
左翼战场,太史慈忍着肩伤,长枪舞得如狂风骤雨。小将楚英起初还想凭人多势众抵挡,可交手不过十合,便被太史慈逼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他见吕岱被擒、潘璋战死,心头彻底慌了,虚晃一招,拨马便想往营后逃。
“哪里走!”太史慈低喝一声,左手一扬,背后短戟飞出,“嗖”地正中楚英背心。楚英惨叫一声,摔落马下,再也没了声息。
右翼的庞德则如一尊铁塔,挥舞着大刀在乱军之中冲杀。他率军迂回至后营,正撞见董袭带着一队士兵仓皇逃窜。董袭见庞德杀来,吓得魂飞魄散,却被亲兵推着上前迎战。
”庞德懒得废话,大刀劈头盖脸便砍了下来。董袭勉强接招,刀光碰撞间,只觉手臂发麻,不过二三十合,便已力竭。
“将军饶命!末将愿降!”董袭扔掉大刀,翻身下马便要跪地。
可他身后的士兵早已乱了方寸,只顾着往前冲,竟将董袭撞得一个趔趄。庞德眉头一皱,他最恨临阵脱逃之辈,也不答话,反手一刀劈出,董袭的脑袋已经被向空中。
“啊!”董袭只惨叫一声,躯体轰然倒地。庞德冷哼一声,挥刀指着那些逃窜的士兵:“再敢逃者,如同此人!”
士兵们见状,吓得纷纷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最终扔下兵器,跪地投降。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战场,厮杀声渐渐平息。马超立在中军之中,金枪拄地,望着满地溃兵与俘虏,对太史慈、庞德道:“清理战场,清点俘虏,将吕岱、董袭带回营中,其余降兵分营看管,不得妄动。”
“喏!”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残破的营寨之上。那些原本以为能凭两万兵马抵挡一阵的吴军,此刻才真正明白,在西凉铁骑的雷霆之势面前,他们所有的抵抗,都不过是徒劳。
中军营帐外,西凉铁骑围得水泄不通,枪戟如林,寒光森森。帐内的张纮、顾雍、陆骏早已没了往日的体面,被士兵反剪双臂,推搡着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冰冷的泥地上,疼得他们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异动,只能低着头瑟瑟发抖。
庞德大步走到马超马前,抱拳禀报:“大王,此战斩杀敌军四千,俘虏一万有余,其余溃兵四下逃窜,已命人追剿。张纮、顾雍、陆骏三人皆已被俘。”
马超目光如炬,扫过地上的三人,最终落在张纮身上,冷声道:“张子纲,抬头。”
张纮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不敢与马超对视。
马超翻身下马,腰间佩剑“呛啷”出鞘,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他用剑鞘挑起张纮的下巴,语气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尔可想过今日?当年伯符待你们不薄,委以重任,让你们辅佐江东,你们却不思报恩,反倒勾结私党,用阴谋诡计暗害主公,把持大权,连一个安稳的身后名都不肯给他留!”
剑鞘猛地一沉,张纮被压得脖颈生疼,连连讨饶:“大王饶命!此事……此事皆是张昭主谋,与我无关啊!”
“无关?”马超冷笑,“同流合污,哪来的无关?若不是还需在老夫人面前拆穿你们的阴谋,真想此刻就一剑削了你,祭奠伯符在天之灵!”
正说着,太史慈捂着受伤的肩膀从帐外进来,沉声道:“大王,帐内各处都搜遍了,不见张昭踪迹。”
马超剑眉一蹙,转向张纮,声音更冷:“张昭呢?”
张纮茫然四顾,似乎才发现少了人,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方才还与我等在一起,怎么会……”
一旁的顾雍始终沉默,此刻却忽然开口,声音颤抖低沉:“怕是逃了。张昭此人,素来谨慎过头,早在周郎在吴郡起兵时,他便偷偷转移家眷,想来是早留了后路。方才乱军之中,他定是趁乱跑了。”
陆骏也跟着点头,补充道:“方才营外厮杀最烈时,我隐约见他跟一个小将往后营去了,当时以为是去调度兵马,现在想来,怕是早有预谋。”
马超紧握佩剑的手缓缓松开,指节上的青白渐渐褪去。他望着南方天际,冷哼一声:“罢了,逃便逃了。江东就这么大,他张昭纵是插上翅膀,又能飞出这地界去?”
转身之际,眼神已恢复冷冽,对太史慈道:“子义,你留在此地收拢残军。凡愿归降者,先查身份——若是伯符当年带出来的旧部,验明正身后编入营中,好生相待;若是那些世家豢养的私兵、子弟,或是手上沾过忠良血的狼心之徒,不必多言,尽数斩了,以儆效尤。”
太史慈捂着伤肩抱拳:“末将领命!”
马超又看向庞德,指了指地上被捆的张纮、顾雍等人:“令明,押着这些人,随我回秣陵。程、黄二位老将军还在城里等着,该让他们看看,这些祸乱江东的蟊贼,终究是落了网。”
庞德瓮声应道:“喏!”大手一挥,亲卫们立刻上前,将张纮等人拖拽起来。张纮还在哭嚎求饶,顾雍垂着头一声不吭,陆骏则死死咬着唇,眼底满是绝望。
马超翻身上马,银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勒转马头,对着身后的西凉铁骑扬声道:“回秣陵!”
“哗——”铁骑们应声而动,马蹄踏过满地狼藉的战场,朝着不远处的秣陵城进发。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却吹不散队伍里的肃杀之气——拿下吕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该清算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该让江东的百姓看看,谁才是真正在为这片土地扫清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