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疾走奔忙,想要在人群里找到熟悉的人影,可人实在太多了,呼山喊号,锣鼓齐鸣,诵经哭丧声音,响天动地。
她身形瘦弱,在一干披麻戴孝亦或是素衣男人之中穿梭。
四公子——
蝶衣耐不住,喊出了声,可哪里有人听得到?
兰香追着她跑,“你要寻四公子吗?”
蝶衣气喘吁吁,“不论是谁,只要是熟悉的主子,你就拦下来,说四少夫人不见了。”
兰香大惊失色,“万不可这般,若少夫人只是走错路,闹了乌龙,回头如何交代?”
蝶衣跺脚,“次次出行,不曾顺遂,姐姐倒是说说,哪一次不曾出事儿?”
一句话,让兰香噎住。
眼看着蝶衣撒丫子的跑,自己追着艰难,“我去寻世子,你寻四公子!”
蝶衣点点头,瞬间冲往后院。
她沿着往老王妃院落而去的方向,狂奔不止,荷花这会儿跟着一群小丫鬟,缩头缩脑的走在末尾。
几个安王府的嬷嬷前后看着,引着出内院。
蝶衣冲上前,一把揪住荷花,“见到少夫人不曾?”
荷花呆愣,继而摇头,“不曾见到,奴在院外候着蝶舞姐姐与少夫人,但不见人出来。”
管事嬷嬷上前呵斥,“你是哪家府上的,内院这会子不留人了。”
“敢问嬷嬷,可见到我们少夫人?”
“王妃院落早无人了,所有女眷都往前院去了,你们这里窜来窜去,可是要不得。”
嬷嬷满脸严肃,但蝶衣这会儿也不怕。
欲要追问几句,又来几个护卫,“林姑姑,快些着的,王爷起棺了,还缺几个跪着烧纸钱的小丫鬟们。”
慌乱之下, 驱赶着蝶衣连着小丫鬟们,出了内院。
蝶衣拉住荷花的手腕,趁着嬷嬷们不注意,直接遁走,“你看得仔细,少夫人不曾出来?”
荷花摇头,“姐姐,我看着的,还问了嬷嬷,说王妃院落就这么一道门,不曾有角门来着。”
蝶衣慌张起来,“难不成少夫人还在王妃院落里?”
荷花跟着焦急起来,“我问了嬷嬷,说里头空无一人,都去前头磕头送老王爷了。”
“蝶舞呢?”
荷花两眼失神,“不曾见到。”
蝶衣这会儿快站不稳了,“快去,你去寻咱们府上的人, 不论是谁,寻到就说少夫人不见了。”
“少夫人……,不见了?”
荷花吓得哽咽起来,“怎地就不见了?”她的双丫髻上全是雪花,这会子抖了抖头,满脸惊骇之色,“如若说来,少夫人还在老王妃房中?”
蝶衣茫然四顾,寻不到裴家那些熟悉的身影。
“再去找,兰香姐姐寻世子去了,但这等混乱之时,莫说世子,就是四公子咱也寻不到,你瞧着只要熟悉的人,就拉着求救。”
荷花抹着眼泪,重重点头,“我这就去。”
两人分道扬镳,可入内院的好几个口子,都安王府派人守住,蝶衣欲要入内,都被拦了回来。
她犹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几次在人群中看到依稀是裴岸的身影,奔过去一喊,转头确是陌生郎君。
风疾雪暴,几乎迷了人眼。
蝶衣遇到几个看似是安王府管事儿的,刚说了开头,对方就差人来拉下去,“安王爷的大日子,小丫头也敢胡乱造谣生事!再要多说,我不管你哪个府的,杖毙就是。”
这是王府,不是你们那些立着两个狮子头,就以为是豪门大户的人家!
蝶衣为此还挨了几记耳光。
欲要回到女眷中,请秦家老夫人搭把手,可女眷这会儿全在灵堂前后陪着老王妃,蝶衣莫说靠近,就是想找人塞银钱说进去伺候自家夫人,也被拦住的护卫撵了出去。
“任谁来都说是里头贵客的丫鬟,那还了得!女眷都在里头,丫鬟自也跟着,你若要混淆进去,真是嫌命长了!”
几把推开,蝶衣摔倒雪地里。
来来去去的家丁护卫,让她心生绝望,“我寻管事儿的,镇国公府出事儿了。”
“混账,国公爷与世子都在给我们王爷扶棺,真是浑说,是不想让我们王爷安心去吗?”
几句话来,蝶衣不敢耽误,又往旁处走。
荷花更是,她年岁小,循着墙角人少的地儿,又往府门外跑去,她想着只要能遇到临山,或者裴家任何一个男主子,就有救了。
奔跑之中,几次摔倒。
手脚都磨破了,也不敢吭一声,待她再次爬起来时,除却天空抖下来雪花外,人越来越少。
——迷路了!
她跑了两三圈,竟是没寻到出口。
不得已之下,她攀着墙边石山,翻了出去,也不管外墙高低,一纵而下。
“哎呀!哪里来的死丫头,是要砸死人?”
粗哑的嗓音,吓得荷花翻身起来,仔细一看,竟是身着素衣长裙的女子,个头极高,半边覆面的轻纱也落了下来。
荷花赶紧躬身,“对不住姐姐,是小的心急。”
欲要跑开,忽地又回头,一把拽住宋幼安的手,“姐姐,可见到个貌美的夫人?”
“没见过!”
宋幼安看着荷花抓着他手腕,一把甩开,没好气的说道,“懂不懂点礼数,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嫌小命长了?”
荷花哽咽道,“姐姐,我是镇国公府四公子房中的丫鬟,可见到我们少夫人?”
宋幼安微微一愣。
他面上表情复杂,回望映雪阁,方才狠了狠心,“什么镇国公府护国公府,我是不知,放开,莫要耽误我出门!”
说完,转身要走。
荷花本是要拉着求一求,忽地抬头,看到宋幼安没遮盖住的伤疤,近在咫尺,荷花忽地愣住,“琵琶郎?”
遭了!
被这死丫头认出来了!
宋幼安越发的慌乱,“放开,什么郎不郎的!”
荷花马上想到了圣上寿宴之上,此子与少夫人的初次见面,后头还有书坊会面,琵琶郎都喊少夫人姐姐的!
这会子,她小脑瓜子里没有疑惑琵琶郎为何一身女装,出现在安王府。
唯有想着,好歹是个男人,求着他救个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