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温平从镐京市的法院大步走出来，保镖杨尔和杨思一身被堂姐辛尔卿戏称为“穿上像是救火铁t”的黑色西装，一左一右护着她，将她和一群八卦娱记隔离开来。
即便如此，依旧有好多录音笔和话筒在往辛温平脸上戳。
“辛女士，请问你对这次胜诉有何感想？”
“没什么感想，我本来就是被栽赃的。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她一张俏脸面无表情道。
“辛女士，你如何看待舅舅给你下毒不成，反而把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毒傻的这件事？辛氏的股权是否会全部落到你手里？”
“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母亲那一部分的股权，我弟弟不管是聪明还是傻，都会享有属于他的那部分股权。”
“辛女士，从结果看来，您得益最大，在你弟弟被误毒的这起案件里，您真的没有知情但不作为吗？”
“这位先生，自己心脏就是看什么都脏，希望你搞清楚我也是受害者。行星传媒是吧？我记住你们了。”
“可是有传言说，十年前您哥哥的意外车祸和您也有关系……”
“你们做采访之前不做背调？十年前我才15岁——我知道你们这些营销号喜欢编排谣言，我们辛氏的法务部随时奉陪。”
“……”
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辛温平长舒一口气，坐上了卡宴的后座。华贵的紫色皮座椅上，很出戏地放着三个尿素袋子，上面是杨菀之用油性笔写的 ：xx材料商，样品……看着那尿素袋子，辛温平一直紧绷的严肃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她这辆车在她那个姐姐眼里可能就是一辆很能装的SUV，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辆车甚至可以换一套小县城的全款房。
她给杨菀之发了一条微信，说自己胜诉了。对面完全没有动静，估计是在参与开标了。
这两年地产行业不景气，辛氏作为老牌的地产开发商，能存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去年她爹辛兆、也是集团的总裁，突发脑溢血，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落下了残疾，讲话都口齿不清，只能将集团的大权交到她的手上。这一年，在她的管理之下，集团逐渐开始转型，也有了些回温。眼看着她在集团内的口碑越来越好，舅舅竺自珍担心她会架空他们竺家，抢走辛温义手上的股份，竟然想要下毒毒害她。结果偷鸡不成，把自己的外甥毒傻了。
其实辛温平现在研究生都还没毕业，学业和家业如此繁忙，这场官司她倒是真没有心思去打，是特助程思威和他找的律师全权负责。
“说起来，当时我去找何教授，何教授说推荐她的这个学生来时，我还有点不放心，觉得他太年轻了。”程思威启动了车子，“现在看来，苏律师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小辛总您也是，对何教授推的人很放心啊。”
“当然。”辛温平低头，正点开何瑶的微信界面，准备发个红包过去，“我姐大学那会儿被实习单位签不平等条约，是何教授给了免费的法律援助，打赢了这场官司。有这样的老师，她的学生不会差——她可是政法大学最好的老师。”
正说着，微信那头，何瑶婉拒了她的红包，只回了一句“费用程特助已经给过了，不必如此”。
辛温平“唔”了一声，心道何教授还真是一如既往，只得打字道：“不管怎么说，何教授和苏律师都帮我这么大一个忙，就连我母亲的股份都给我要来了。我已经让程特助定好了明日在镐京饭店的包厢，希望何教授和苏律师能赏光前来。”
已经拒绝过一回，再推辞便不合适了，微信那头就这样答应了下来，辛温平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和何瑶还有苏律师约的时间在晚上六点半，下班之后的时间。辛温平穿着一身桔梗紫色定制西装，西装裤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脚上穿着一双尖头平底牛皮鞋。她本身个子就高，又容貌出众，一头漂亮的波浪卷发衬得她贵气逼人。她因为这次争权事件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时，一度被网友称为“位面女主角”。
辛氏地产继承人，曾经镐京市的状元，配合她冷艳凌厉不输明星的面容，还有她被娱乐记者扒出来的离奇身世……用她姐姐的话来说，辛温平生来就是走在风口浪尖上的人。
她一下车，就能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
辛温平叹了一口气，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时候倒是能够理解她姐为什么放着辛氏地产不进，非要跑去别的设计院吃苦。
将墨镜向上推了推，辛温平大步走进镐京饭店。
包厢里，苏律师已经等了一些时间，何瑶却不在。看见辛温平进来，原本正在包厢里研究一旁的玉石摆件的苏鸿雪立马转身，带着几分恭敬道：“辛总。”
“苏律师。”辛温平笑着伸手，和苏鸿雪客套地握了握手。不知为何，她感觉这苏律师有些拘谨。
她挺忙的，和苏律师之前都是电话沟通，也是快开庭前才匆匆见了第一面。不过他总给她一种有些眼熟的感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能是之前在何瑶那边吧。
不等辛温平开口，苏鸿雪抢先道：“老师今日临出门前，接到了一个援助的案子，事发突然，求助人还挺着急，老师可能没法到场了。她说给您发了消息，您没有回复，叫我同您再说一声。我带了些茶叶来，作为赔礼。”
辛温平看着苏鸿雪递来的礼盒，上面赫然写着“抱月茶社”的字样，不由失笑。这是她自己的产业，旁人都不知道。
“本来就是为了感谢你们师徒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怎么还收你们的礼？”辛温平摆了摆手，“苏律师也不必如此拘谨，今日不是商务局，你就当是朋友之间一起，吃个便饭好了。坐吧。”
苏鸿雪眼中划过一丝小小的失落，他笑着点了点头：“好。”
她今日定的本来是个四人座，想着把杨菀之也叫上来吃点好的，结果她说院里加班。程思威下班去陪老婆孩子了，何瑶也爽约。这下忽然变成两个人面对面，本来也不是很熟悉，辛温平又不是那种健谈的人——抛开必要的商务合作，她很不爱闲聊。
小小的包间里，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程思威昨天订包厢的时候就已经按人头订好了菜单，这下子两个人面对一桌菜，倒是有些无力了。
“这么多菜，估计咱们俩是吃不完了，一会儿打包分一分各自带回去吧。”辛温平一边往自己的碗里夹明四喜一边道，“你应该不介意吧？”
“没什么好介意的。只是有点意外，你都已经是大集团的总裁了，还会吃剩菜。”苏鸿雪道。
“总裁也只是我的一份工作。何况，我也不是纯血富二代。小时候苦日子过习惯了，我和我姐刚到辛家的时候，我堂姐还说我俩身上穷酸气腌入味儿了呢。”辛温平很自然地接过话头。她是杨家抱错了的孩子这件事，已经被人扒得人尽皆知了，所以她也不在意将这件事当成谈资。
“不浪费是好习惯。”
这句话落在辛温平的耳朵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既视感，好像两人曾经在某时某刻坐在同一张饭桌前经历过这样的对谈。辛温平忽然抬眼望向苏鸿雪。
“说起来，从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苏鸿雪笑了，用玩笑话掩饰住自己心里不断泛上来的失落：“唉，你这么说我可真的伤心死了。我以为我们确实是朋友来着。”
“？”
“辛总该不会是，连我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吧？”苏鸿雪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意。
“……”辛温平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两声，她确实只知道此人姓苏，因为程思威只说此人是苏律师。她算得上是冷漠的人，不会花心思关注更多。
苏鸿雪一脸果然如此的了然，喝了一口果汁润了润嗓子，声音清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苏鸿雪，我的名字。”
他见辛温平歪了歪头，蹙眉看他，不由苦笑道：“不会吧？真的忘得这么干净？”
“苏·小·胖？！”辛温平眼睛忽然瞪大，眼前俊朗的青年忽然和记忆里一张圆滚滚的脸重叠。
听见这个尘封多年的外号，苏鸿雪的脸上终于荡开了衷心的喜悦：“终于认出我来了，杨小山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