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肯定不会随便给对方安上什么罪名……”奥恩摩挲着下巴，沉思道：“哪怕是一个单纯地招摇撞骗其实都比意图掀起叛乱要好得多。”
“前者留有很大的余地，又可以稍微给对方一点颜色看，还不至于结下仇怨。”
“后者纯纯就是在找死，直接把路给走到尽头。”
“这下子，路一下子走到死胡同了，完全没有斡旋的机会，除非神女本身不在意。”
“将自己以及文明的安危放在他人的情绪变化上，这是十分不智的行为。”
“她们怎么想的不清楚，也与我无关。”迪诺的声音平静地如同幽静的潭水，“我所得到的指令就是在神女心情不愉之时，以这个文明的灭亡来取悦于她。”
“哎呀呀……”奥恩见到迪诺这副模样，神情就有些发愁，“迪诺老鸽，你这样子可搞得我接下来都不好说话了。”
“这么严肃干什么？”
“有一说一啊，你这样可是会吓坏小孩子的，这可是犯罪行为！”
奥恩的神情十分严肃，似乎是在告诉迪诺展现出这个表情到底有多糟糕。
“……”迪诺的眼睑微微垂下，“你开心就好。”
听到这话，奥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因为这句话意味着对方在此刻已经放下了杀心。
一句话，拯救一个文明。
“我可真是他们的大恩人。”
奥恩笑得得意洋洋的，心中这般想道。
很快，在元素引擎的驱动下，这支庞大的舰队包围住了整个雅利洛6。
乌压压的舰队挤在一起，如同遮天蔽日的黑云。
“接下来嘛……”
旗舰之中，奥恩缓缓站起身，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冷漠。
“自然是好好地拜访一下这颗星球仅剩的文明余烬了。”
……
贝洛伯格的天空原本飘着细碎的雪花，晶莹的冰晶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微光。
然而，当第一艘原域战舰突破大气层时，整片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黑色裂缝 —— 那是一艘足有千米长的棱柱形战舰。
表面流动的幽蓝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舰首的「元素湮灭炮」呈六棱结晶状，正缓缓转动着调整角度，炮口溢出的能量涟漪让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是什么？！\" 街头的行人举着手，指着逐渐显现的金属巨物，声音里带着哭腔。
原本在广场上巡逻的银鬃铁卫们集体僵住，手中的步枪在颤抖，盔甲下的呼吸声通过简易的通讯器连成一片杂音。
当第二艘、第三艘战舰接踵而至，整个贝洛伯格的建筑群在阴影中扭曲变形，居民区的灯光次第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战舰底部投射的冷白色探照光，将雪地染成苍白。
由于之前和芙宁娜之间的谈话，导致布洛妮娅正在市政厅与大守护者紧急磋商，没过多久的时间，她突然听见玻璃幕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转身望去，只见窗外的天空已被战舰群完全遮蔽，最近的一艘驱逐舰距离楼顶不足百米，舰身上的原域徽记清晰可见 —— 七道元素秘文组成的图案，此刻在探照灯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可可利亚见状，瞳孔骤然缩起，脑海之中星核意志的尖叫声仿佛要把大脑彻底淹没。
她的嘴唇颤抖着，在那绝对的生命威胁之下陷入了本能的颤抖之中。
此时，位于歌德宾馆顶层的芙宁娜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四散奔逃的人群。
三月七躲在窗帘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手指把窗帘攥得皱巴巴的：\"这、这比黑塔空间站的警报还要可怕十倍！\"
丹恒握紧了云骑枪，星则下意识地护住身边的三月七，唯有芙宁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指尖轻轻叩击着窗台。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无比的恐怖。
当然，她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小的矛盾，就要把一颗星球彻底击碎。
只是单纯的警告而已。
旗舰指挥室内，奥恩?凯维奇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袖口，对着通讯器说：\"迪诺老鸽，记得让舰队保持威慑力但别真把房子压塌了，我还得在地面找个像样的会议室呢。\"
不等对方回应，他便大步走向降临装置，金丝眼镜在启动的蓝光中泛起涟漪。
当奥恩的身影从降临光束中显现时，芙宁娜正坐在宾馆的真皮沙发上，手中捧着刚泡好的红茶。
这位律法学专家落地后先是夸张地嗅了嗅空气：\"嗯，贝洛伯格的红茶香气倒是不错，可惜被焦糊味破坏了 —— 是你们的锅炉在超负荷运转吗？\"
三月七盯着奥恩考究的长袍，小声嘀咕：\"这就是原域来的人？看起来比桑博靠谱多了...\"
话未说完，宾馆大门被轰然推开，布洛妮娅带着一队银鬃铁卫冲了进来，却在看清奥恩的瞬间骤然止步。
她的目光从奥恩胸前的原域徽章移到窗外的战舰群，喉咙滚动着咽下即将出口的质问。
\"布洛妮娅小姐，对吧？\" 奥恩主动伸出手，语气轻松，\"我是奥恩?凯维奇，本次审判的律法顾问。别紧张，我们只是来... 聊聊贵方对神女的 ' 叛乱指控 '。\"
他特意加重了 \"叛乱\" 二字，嘴角的微笑带着几分戏谑。
\"当然，在聊之前，我的同事迪诺指挥官让我转达一个小建议 —— 如果贵方的审判庭能在三小时内准备好所有相关律法文书，舰队的 ' 元素湮灭炮 ' 可以暂时关闭充能模式。\"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芙宁娜轻咳一声，放下茶杯：\"奥恩先生，我记得你答应过姐姐要保持克制？\"
奥恩立刻正色道：\"放心，神女殿下，我连《银河文明基本法》第三十七条关于 ' 星际争端调停程序 ' 的修正案都带来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皮质手札，忽然又压低声音，\"不过迪诺老鸽的耐心可比我少得多，您看窗外 ——\"
众人望去，只见最近的那艘战舰下方，原本平整的广场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战舰底部的散热装置喷出的气流将积雪卷成小型风暴。
远处的银鬃铁卫们正试图用绳索固定被气流掀翻的岗哨，而更多居民则趴在结冰的窗玻璃上，看着这些来自银河深处的金属巨物，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布洛妮娅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掐出青白，她强迫自己直视奥恩镜片后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声音虽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奥恩先生，这次事件确实存在误会。大守护者收到的情报有误，我们从未想过对芙宁娜小姐及其同伴抱有敌意 ——”
“误会？” 奥恩突然笑出声，指尖敲了敲腰间的皮质手札，“由原域主导所构建的《银河文明争端解决条例》第二章第九条规定，当异星文明对原域生命体提出刑事指控时，必须提供三级以上实证资料。请问贵方的‘叛乱指控’，证据呢？”
他忽然收敛笑意，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情绪，“还是说，贝洛伯格的律法，仅凭‘误会’就能逮捕来自原域的客人？”
布洛妮娅喉间发紧，她想起市政厅档案库里那份薄薄的卷宗 —— 所谓的 “叛乱证据”，不过是银鬃铁卫在矿洞发现的几句模糊对话。
大守护者当时铁青着脸拍案：“在寒潮里冻傻的矿工说听见她们讨论‘推翻城墙’，这就是证据！”
这一次的审判和逮捕，从一开始问题就源自于大守护者……自己的母亲。
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可是大守护者不能有错。
但是此刻面对着奥恩似笑非笑的质问，那些在极地风雪中显得义正辞严的指控，突然像阳光下的冰棱般摇摇欲碎。
“我们…… 正在重新调查。” 布洛妮娅艰难地开口，“如果芙宁娜小姐愿意配合，我们可以 ——”
“配合？” 奥恩打断她，从手札中抽出一张泛着微光的全息纸。
“这是原域法务部出具的《神族豁免权条例》，第三条明确规定：任何文明不得在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星神代行者及其随从采取限制自由措施。贵方之前的软禁行为，已经构成对原域主权的冒犯。”
他指尖划过纸面，条例末尾的原域徽记发出刺目金光。
“现在，我们不追究过往，但审判必须进行 —— 不是为了定罪，而是为了让贝洛伯格的律法，在原域规定的银河标准下接受检视。”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否定，比如……借助那位‘琥珀王’的威名？”
奥恩的表情稍显微妙。
“只是若是诸位真的能够让那位‘王’降临，那么接下来将会是主与汝王的沟通。”
主……是元素主，王……是琥珀王。
窗外传来战舰引擎的轰鸣，一道幽蓝光束扫过宾馆外墙，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机械阴影。
三月七吓得蜷缩成一团，丹恒的云骑枪枪尖不自觉指向地面，唯有芙宁娜依旧端坐着，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在布洛妮娅与奥恩之间流转。
布洛妮娅忽然注意到奥恩手札上的全息纸在微微发烫，那是原域律法文书特有的能量波动。
她想起佩拉汇报时说的话：“原域的律法，是用舰队和星神权柄写成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那至强至高至大的力量！
此刻面对这个穿着考究长袍的律法学专家，她突然明白，所谓的 “审判” 早已不是贝洛伯格内部的事务 —— 原域要的，是让所有银河文明看到，冒犯星神代行者的代价，必须用律法的形式公之于众。
布洛妮娅不是傻子……在和自己的母亲可可利亚进行紧急沟通之时，她已经了解到了目前的基本情况。
“我明白了。” 布洛妮娅低头看向自己的终端，上面正闪烁着可可利亚的紧急通讯，“我会通知审判庭，三小时内准备好所有资料。但我恳请，在审判过程中，允许贝洛伯格的律法体系 ——”
“放心，我们对摧毁你们的律法没兴趣。” 奥恩重新戴上金丝眼镜，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讨论下午茶点心，“不过迪诺指挥官让我提醒：如果审判庭的辩论时长超过十二小时，舰队的热饮储备可能不足以支撑船员们的耐心。”
他转身走向芙宁娜，忽然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建议让居民们远离露天广场 —— 元素湮灭炮充能时的磁场，可能会让积雪变成锋利的冰晶。”
“到时候可能会出现……嗯……一点点小差错。”
“真要是出现了些问题，恐怕都不是你我想要见到的，对吗？”
当布洛妮娅跌坐在沙发上时，窗外的战舰群正缓缓调整阵列，幽蓝的探照光在雪地上切割出几何图案。
她摸出终端，发现大守护者的通讯已经挂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来自银鬃铁卫的紧急报告：“第三区出现恐慌性骚乱，民众正在冲击城墙闸门，说‘外星文明进行了侵略，贝洛伯格要灭亡了’……”
三月七突然指着窗外惊呼：“看！那艘战舰的炮口在发光！”
芙宁娜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旗舰的元素湮灭炮正泛起柔和的蓝光，如同一只睁开的巨眼，俯视着雪地上蝼蚁般的建筑群。
奥恩凑到窗边，啧了一声：“迪诺老鸽果然没耐心，这是充能前的预启动。布洛妮娅小姐，你们的审判庭，最好提前半小时准备好。”
布洛妮娅站起身，整理好制服上的褶皱，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想起在银鬃铁卫总部的誓约墙上，有关于律法所刻着的那句 “守护贝洛伯格的律法，直至最后一片雪花融化”。
此刻面对原域的舰队，她终于明白，有些律法的重量，需要整个文明的存亡来称量。
“跟我来。” 她深吸一口气，“审判庭在克里珀堡地下三层，我们从密道过去。” 经过芙宁娜身边时，她忽然停下，“芙宁娜小姐，无论审判结果如何，贝洛伯格……”
“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芙宁娜忽然抬头，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近乎天真的温柔，“但奥恩先生说得对，审判不是惩罚，是让阳光照进积雪下的真相 —— 哪怕这阳光，来自原域的舰队。”
奥恩拍了拍手札，将手札塞回腰带：“别担心，我会全程记录审判过程，确保每个条款都符合《银河文明基本法》。”
“当然，如果贵方的大守护者在庭上突然‘误会’加深……” 他指了指窗外正在充能的炮口，“迪诺老鸽的热饮储备，可真的不多了。”
……
（《银河文明基本法》由原域星宫所构建发布，适用于所有被原域征服与未被征服的文明）
（当律法无法给我带来想要的公平与正义之时……不好意思，我的拳头会把这些全部拿回来！——德萨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