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如遭重击,面色苍白的立在原地,竟然错开了青年宛如利剑的目光。
他双手负在身后死死攥紧,用力到不停的颤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荼九,这次本尊饶你不死,若有下次,本尊便要好好问一问问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竟将你教成这般无礼狂妄的模样!”
自己又搞砸了,明明开始只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他,却因为看见两个弟子的相处而口出恶言。
凌霄看着地面铺装的白玉,目光怔然,总是这样,只要和荼九单独相处时,他总是会口不择言,轻而易举的失去理智,全然没有面对外人的冷漠,对方也从来不甘示弱,他们仿佛针尖对麦芒,总是毫不留情的往对方的死穴戳,若言语是刀,只怕双方早已鲜血淋漓。
荼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冷笑一声:“弟子知错了,还请师尊宽恕。”
凌霄终于逼得青年认了错,心中却无半分快意,他这个小弟子还是这样,从来都只会为了问云妥协。
他默然片刻,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低声道:“这是青风露。”
这么一句话几乎是他的极限了,再让他说什么好好疗伤之类的话是绝不可能的,看着青年厌恶不屑的眼神,他没力气再停留下去,放下瓷瓶便落荒而逃,不敢多待一秒。
荼九冷笑一声,袖中挥出一道清风,将那瓷瓶狠狠砸到地上,任由其中珍贵的仙露化作雾气升腾而起,却懒得再看一眼。
他没力气起身,便坐在殿门之前,盘膝闭目疗养伤势。
“阿九!”
一道剑光飞来,神色焦急的问云落在院中,连忙扶起虚弱的青年:“我刚听到师父回来的消息,他又罚你了?!”
“怎么下手这么重?”
“我没事,师兄别担心。”荼九无事时总爱装模作样的夺取问云的视线,可真正伤重时却只故作平常,生怕他担心。
“你原本就根基有损,师父竟还下这么重的手,怎么可能会没事?”
问云一腔怒火,却无法对养他教他的师父不敬,只得恼恨自己:“怪我走的太早,我若是迟些走,也能劝劝师父,再不济也能替你受罚,不叫你吃这苦头。”
他絮絮叨叨的扶着荼九回了内殿,又拿出丹药喂青年服下,帮忙运功吸收妖力,直到确定青年真的没有大碍时才松了口气。
“师兄不是还有正事要忙。”荼九握着他的手,温柔的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了,师兄快些去忙吧。”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仙侍的声音,荼九便拍了拍一脸担忧的问云:“师兄快去吧,仙帝传唤,不好不应的。”
问云只皱着眉,捏住他的脉门仔细斟酌,确定真的没事之后才站起身:“阿九,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好。”
荼九把锦被往上拽了拽,遮住了小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乖巧温顺:“师兄放心,阿九会乖乖养伤的。”
问云心疼的摸摸他的头,低声道:“阿九别怕,有师兄护着你呢。”
他知道因为荼九的来历,师父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小师弟,动辄惩罚责骂,本以为百余年不见,师父总会想开,没想到刚回来就动手责罚小师弟,他必须跟师父好好谈谈才行,若师父当真不喜欢小师弟,干脆别再见面了,也好过让小师弟总是受罚。
原本,小师弟的时间就不多了,他已经想好了,等手上这件事了,便向青芳仙帝告辞,专心陪着小师弟去游历天下,虽然他不会放弃寻找让小师弟活命的方法,但若真的——
总要让小师弟最后的日子开开心心的度过。
荼九轻轻点头,目光温软:“阿九知道,阿九不怕。”
他当然知道,因为之前的三百年,问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只要师兄在,无论面对的是谁,他从来都没受过一点伤。
问云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掖好被子,才满怀担忧和歉意的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荼九便掀开被子,起身换了件衣服,转眼便从殿中消失。
……
绝岭界。
阿晨与翠珑刚逃过一群高阶土龙的追杀,狼狈的揣着满怀装满仙髓的玉瓶,停在一处悬崖旁休息。
“你一瓶,我一瓶——”
翠珑一边念叨着,一边把玉瓶平均分成两份,一份推给阿晨:“这份是你的,不许推辞,敢不要我就告诉小师叔说你看不起我。”
阿晨的手一顿,无言的看她一眼,改推为拿,把几个小玉瓶收了起来,随后便吞下几粒疗伤丹药,闭目调息起来。
等他醒来时,翠珑正趴在悬崖边缘,小心翼翼的探头往下看,极其形象的演绎出了一副既怂又好奇的姿态。
他忍不住开口:“翠珑师姐,你在看什么?”
翠珑察觉到他醒了,倒是没被吓着,仍旧好奇的往崖下张望:“师弟,这个悬崖有古怪,崖底的云雾竟然能隔断仙力和神念。”
“绝岭界本就能压制仙力和神念,这底下的云雾生在界中,有同样的功效不也正常?”
阿晨起身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崖下云海,随口应道。
“不对,这云雾比绝岭界厉害的多。”
翠珑探出一只手撩起一缕雾气,面带沉思:“只是用手触碰,我这半条手臂便全然麻木,一丝仙气都调动不起来不说,用神念也无法感知到手臂的存在,就好像我天生就没有这条手臂似的。”
“我觉得崖下定然有什么宝贝,说不定就是令绝岭界能够压制仙力的原因。”
说着,她便爬起身,摸着下巴嘀咕:“也不知道崖底有没有路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阿晨摇了摇头:“我之前腾空观察过此处的地形,这底下被十来座利剑班的山峰围得死死的,别说进去的路,就连稍缓些的坡都没有。”
“这么说是没办法一探究竟了?”
翠珑有些不甘,却又不愿意带着师弟冒险,四下看了几眼之后吗,只得叹了口气:“算了,看来这宝物是与我无缘,强求不得。”
说着,她又高兴起来,昂首挺胸的站在崖边:“总归我等剑修,只需一剑足矣,不必萦身外物!”
“嘿嘿,怎么样,我说这话的时候像不像我师父?!”
阿晨被她重重拍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滴滴滴——’
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翠珑撩起挂在腰间的玉佩贴在额心,顿时正了脸色,匆匆一拍剑匣:“师弟,你先在这等我,我有个朋友遇见了土龙王,我去帮个忙,去去就回!”
话没说完,人已经化作剑光腾空而起了。
阿晨皱了皱眉,正要跟上,却突然变了脸色。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