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彪自从上次在上海“赌王大赛”折戟,被陈三爷打掉所有牙齿后,一路逃命回到九龙城寨。
消停了多半年,都是在养身体。
确切地说,是养口腔。
32颗牙全被打掉了,年纪轻轻获得一个新的绰号——无牙。
人一旦无牙,吃东西就费劲了。
所以镶了个满口。
不是一颗颗镶,而是整体镶牙。
做了一个牙套,好像是象牙的,整体套在牙龈上,才能嚼花生豆。
这副假牙,伴随终生。
吃饭的时候,就把它戴上,嚼菜的时候,幅度不能过大,不能大笑,否则假牙会整体脱落。
睡觉的时候,就把假牙摘下来,泡在药水里。
和女子亲热的时候,也需要把假牙摘下来,否则一亲嘴,假牙脱落,万一卡在女方喉咙里,容易引起窒息。
戴上假牙,就是年轻力壮的30多岁男子,摘下假牙,嘴巴立马塌陷,像个90岁的老太太。
再添点胡子,像海狮。
猪头彪恨死陈三爷了。
陈三爷当年之所以用砖头拍掉他所有牙齿,就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参加赌王大赛前,在报纸上频频叫嚣,要击败陈三,迎娶沈心茹。
公开给陈三爷戴绿帽子。
三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猪头彪”变成了“无牙”。
自从沈心茹一行落脚香港后,九龙城寨猪头彪就蠢蠢欲动了。
他感觉复仇的机会来了,某日纠集了十几个兄弟,闯到轩尼诗道搞事。
那天早晨,山杏去买早点,总感觉身后有人尾随。
山杏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返回沈心茹的住处,而是把这群人引领到了王莹和白如霜的特务联络点附近。
而后加快脚步,左转右转,暂时甩掉了这群人。
随即冲进特务联络点,一进门就对王莹和白如霜急切地说:“两位姐姐,有人尾随我,我怕对我家小姐不利,就没敢直接回家。”
这个特务联络处,除了王莹和白如霜,还有二十几个特务骨干,都是能征善战的军人,一听这话,王莹和白如霜立马下令:扫了他们!
随即嘱咐山杏:“山杏,你继续往前走,走到前面那个弄堂,我们在那里接应你。”
山杏心里有底了,从联络处出来,下了楼梯,继续往深处走。
猪头彪正带着兄弟们寻找山杏的踪迹呢,突然发现了山杏的身影,喜不胜收,一挥手,一群人跟了上去。
到了弄堂深处,突然周围蹿出来二十几号人,一下把猪头彪一众围了起来。
猪头彪刚要拔枪,二十几个特务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猪头彪晃了晃小猪头,问道:“什么意思?你们是做什么的?我不认识你们!”
此刻,山杏从人群背后走过来:“你为什么跟踪我?”
猪头彪佯装无知:“这条道谁都可以走,你凭什么说我跟踪你?我自己走自己的道,关你蛋事?”
啪——一巴掌抽在了猪头彪的左脸上。
当时就把猪头彪的假牙打飞了,嘴里立马没有支撑了,两腮塌陷,成了嘬腮老太太。
猪头彪勃然大怒:“谁?!谁打得我?”
王莹冷冷一笑,走了上来:“我,我打的你。”
猪头彪怒道:“你谁啊?你他妈……”
王莹稳如泰山:“闭嘴!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但你是谁我很清楚,你叫猪头彪,原名雷彪,九龙城寨32弄2号堂长大,你爹叫雷诚,你妈叫二丫,都是鱼贩子,你16岁加入义安社,在义安工会做打手,后来跟一个叫瓦楞子的人学赌术,号称湾仔赌圣、铜锣湾扛把子,1934年你参加上海的赌王大赛,位列前十,后来惨遭淘汰,输光一切,被陈三爷打掉所有牙齿,是你不?”
猪头彪毛骨悚然:“你……你……你到底是谁啊?”
王莹呵呵一笑:“我是三爷的人。”
猪头彪满心疑惑:“三爷的人?陈三不是在天津当了大汉奸吗!”
王莹轻蔑一笑:“你懂个屁啊!三爷的能量很大,水门堂的弟兄遍天下,要不然沈小姐怎么会落脚香港?猪头彪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来到香港,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三爷和义安社高层的交情很深,还有杜老板的面子,你最好规矩这点,如果惹恼了三爷,这次可就不是打掉牙齿那么简单了。”
猪头彪一愣:“我已经没牙了,无牙可打!”
“这就对了,下次把你牙床子清理干净,下颚骨给你卸下来,我看你怎么吃饭!”
猪头彪身子一颤,一抱拳:“敢问女英雄尊姓大名?”
王莹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复姓尉迟,名叫小怡。心旷神怡的怡。水门堂十二青衣之一!”
“哦,尉迟小怡……行嘞,小怡女士,我知道了,这层关系,我懂了,以后绝不会找沈小姐麻烦,我走了。”猪头彪说完就走。
“走?往哪儿走啊?”王莹冷冷一笑,“你已经冒犯了三爷的妻子!”
“我没冒犯!我只是跟踪她的佣人,还没见到沈心茹呢!”
王莹眼睛一瞪:“你怎么就知道这位姑娘是沈小姐的佣人呢?谁告诉你的?”
“我……¥%*&%#……”猪头彪一阵嘟囔。
王莹怒喝:“你说清楚点!”
“#¥%……&……%¥”猪头彪还是含糊其辞。
王莹大怒:“毙了他!”
周围特务立马用枪对准猪头彪的脑袋。
猪头彪浑身一颤,急忙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王莹这才发现,猪头彪的下巴脱臼了,上牙床和下牙床已经无法合并了,说不出话来了。
王莹一伸手抓住猪头彪的头发,右手猛地一托,咔嚓一声,下颚复位了,下巴又安装上去了。
猪头彪这才能正常表达:“谢谢小怡!没想到您还精通跌打正骨,我没有假牙了,嘴里不拢气,不能长时间坚持交流,上次在上海被三爷拿着砖头拍牙床,下颚骨也受伤了,总是掉环儿,容易脱臼,刚才您扇了我一巴掌,我一紧张,又脱臼了。”
王莹差点笑出来:“现在复位了吧,说吧,谁告诉你这位姑娘是沈小姐的佣人的?”说着,指了指山杏。
“记者。”
“记者?”
“对,自从沈小姐落脚香港岛,门庭若市,很多记者偷拍了照片,发在报纸上,这位姑娘上镜了,虽然沈小姐几次变换居住地点,但我们还是能够摸到大概的位置。”
“猪头彪啊……”
“小怡,您说。”
“你和三爷的恩怨,能了了吧?”
“能,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三爷及其家属的麻烦。如若再犯,您打死我都行!”
“今天,这位姑娘受到了惊吓,你说咋办?”王莹指了指山杏。
猪头彪忙说:“我去旁边的屈臣氏,给这位姑娘买点定心丸。”
“那就去吧,再买点补品,沈小姐旅居香港,你是不是得表表孝心?”
“理所应当,理所应当。”猪头彪捡起地上的假牙,吹了吹泥土,放进嘴里。
于是乎,在王莹等人的监督下,猪头彪在街边那所成立于1841年的屈臣氏老店里,买了一堆补品,交付山杏。
凡是跟过陈三爷的人,都学到了三爷的精髓,铁公鸡,一毛不拔,还往回捞东西。
王莹也不例外。
山杏抱着一堆补品,美美地回家了。
整个过程,白如霜为什么没出现?
因为白如霜太像蓝月了,猪头彪当年在上海可是见过蓝月的,一旦白如霜出现,又是一堆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如霜故而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