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这便走了,你可要小心行事,若是实在有困难,找虚净相助亦无妨。”
“只是,她性子古怪,说不定又会借此捉弄你。”
这倒是,离阳方才便被此女强拉着去捶背伺候,虽说阴差阳错坏了月香等人的计谋,但不太好相与也是事实。
“是,弟子记下了。”
“嗯……好自为之。”
吴千梦微微颔首,随即袖袍轻轻一拂,自身便化作细碎流光四散,乘着习习夜风飘向窗外,融入静谧的天幕中,再不见任何踪影。
离阳深深一揖,行注目礼,待得此间彻底安静下来,独留他一人,才大摇大摆地退出主屋。
只是,在将要带上门的时候,他却是突发奇想:“既然老登不在,这儿正好空出来,不若索性在此冥想静修。”
主屋与侧室的仙灵之气和寰宇玄机浓度虽然大差不差,可空间却是宽敞许多,十几个人打滚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只有离阳一个了。
念及此处,他便停下脚步,返身回去,随意寻个蒲团盘坐而下,开始参悟道法。
明毁二字真诀的领会已告一段落,离阳现在更着重于彻底炼化周身三百六十五处混元窍穴,向蜕凡四步——化虚冲刺。
窗外,夜色渐深,清虚山一片静谧,但这份平静下,也不知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修行无岁月,恍然已天明,旭日初升,阳光透过窗棂洒入主屋,在离阳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内敛,经过一夜的修炼,体内玄力又浑厚精纯了几分,距离化虚之境更近了一步。
“已灌注四分之一,那些灵果仙酿倒是没白吃白喝。”
幸亏先前在宴席之上他不追求体面,一个劲地胡吃海喝,塞下不少珍馐玉食,如今尽数化作修行的资粮,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快。
“既然如此,不若再去蹭吃蹭喝?”
半步纯阳身家丰厚,出手豪横,哪怕只是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一点,都能让蜕凡修士受益匪浅,远不是宗门每月下发的份例所能比的。
只是,虽想故技重施,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好理由,平白无故就过去,恐怕会被虚净仙子刁难,此女可不是什么善茬。
“得三思而后行。”
离阳伸手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过就在此时,这里所设的禁制却传来些许波动,似是有人在外登门拜访。
他心中微凛,自家师尊不在,若是那钟曦不依不饶,可就麻烦了。
“或许,还得缠着虚净仙子不放。”
如此既能借其庇护,亦可趁机搜刮些许外物,乃是一石二鸟之举,为此,就算受对方捉弄,也不足挂齿。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小事算什么。
离阳很快便在心中下了决断,一个闪身遁出主屋,来到庭院之中,定睛一看,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许黎。
他这才松了口气,挥手撤下阵法,笑脸相迎:“许师姐怎么有空来师弟这了?来来来,请坐。”
却不想对方摇了摇头,正声道:“离师弟,师尊命我前来,召你去意动殿一趟。”
“哎?”
听得这话,离阳自是眉头一挑,有些意外,毕竟昨晚刚去了一次,眼下也就堪堪过了几个时辰,居然又来,自己有这么讨其欢喜吗?
但惊讶归惊讶,他正愁没合适的借口,如今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不由暗喜几分。
“原来如此,师弟明白了,这便跟着师姐过去。”
见他如此配合,许黎一双美目之中不禁闪过些许异彩,倒也并未多言,单单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走在前方带路,离阳自然紧随其后。
不过行至半途,后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许师姐可知,师叔召见师弟,所为何事?”
虽已打算赖上对方,但总得有个心理准备,以免届时措手不及,闹出些许笑话来,丢了自家老登的脸,待其回来,可是要负荆请罪的。
闻言,许黎止住身形,转过头来,语气平淡:“师尊心思,岂是我等弟子所能揣测,不过……”
她顿了顿,瞥了离阳一眼,声音压低了些:“师尊今早心情似乎……不甚美妙,师弟还需小心应对。”
“啊?”
这又是为何呢?明明昨天晚上那么愉快,这才过了一夜,居然就反过来了。
离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欲追问,奈何许黎已偏过脑袋,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也只能作罢。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多谢师姐提醒。”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行程,一路上离阳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不多时已至目的地,许黎推开殿门引他入内,甫一进去,便看见虚净仙子那略显娇小的背影,此时正立于一面巨大的水镜前,其中云雾翻腾,看不清具体景象。
“弟子离阳,拜见虚净师叔。”
虚净仙子方缓缓转过身来,今日她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流云广袖裙,发髻高挽,插着一支碧玉步摇,少了几分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属于半步纯阳的威仪。
只是,此女那双眼眸中,却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目光落在离阳身上,让他感觉仿佛有细小的冰针扎在皮肤上。
“你小子可知罪?”
未曾想一上来就兴师问罪,离阳顿时心中一紧,语气略显惶恐:“弟子愚钝,不知何处冒犯了师叔,还请师叔明示。”
“不知?”
虚净仙子轻笑一声,缓步走到他面前,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因为你,钟曦那个老女人,一大早就在掌教师姐那里告我的状,说本座纵容外人,欺压同门,处事不公!扰得本座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她越说语气越冷,周身隐隐有强大的气机波动,让离阳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你说,这笔账,本座该不该算在你头上?”
(原来又是那疯婆娘作怪。)
真捋顺了来龙去脉,离阳反倒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自己无意中又踩了这位师叔什么新的雷区,单单是钟曦那边借题发挥,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心念电转,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愤慨:“师叔明鉴!此事怎能怪到弟子头上?”
“分明是那老妖婆颠倒黑白,玩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