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侄你觉得,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小玉玉怎么样?”
听得这话,离阳刚入口的灵茶又差点喷出来,原以为此女总算回归正经,欲要讨论什么大事,谁知居然还是这种玩意。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略一沉吟,斟酌着措辞回道:“回师叔,沈师姐天资卓绝,道法高深,不愧为师叔弟子。”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全是客套的夸赞,挑不出错处。
只可惜虚净仙子完全不感冒,凑近了些,一双灵动的眸子紧紧盯着:“谁问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师叔我是问你,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嗯?比如……相貌、性情?”
她特意在“相貌”、“性情”上加重了语气,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八卦光芒。
离阳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沈师姐外冷内热,与人和善,帮了弟子不少,分得清大是大非。”
“至于相貌……”
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无奈:“这是最为浅显的东西,弟子下意识忽略了,从未过多注意,还望师叔见谅。”
“啧,没劲!”
虚净仙子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又瘫回了云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灵珠:“你们九霄宫的人,一个个都跟千梦姐姐似的,无趣得紧!”
她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还不死心,又换了个方向:“那你觉得,我家小玉玉,比起你那个……嗯,叫什么来着?洛……对,洛芷,如何?”
听闻此言,离阳微微一愣,毕竟他从未在对方面前提起此女,不过转念一想,先前自己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借助阴果阳实之变改换了外相,或许就是那时被这位半步纯阳发觉。
也可能是吴千梦透露的。
但不管如何,都不是拿来做比较的筹码。
他当即面色一正,语气带上了几分肃然:“师叔,洛芷乃是弟子道侣,相伴于微末,情深意重,而沈师姐则为解惑答疑之长辈,二者岂可相提并论?还请师叔莫要再戏言了。”
“否则,师侄唯有先行告退了。”
虚净仙子被这般义正辞严的模样噎了一下,眨了眨眼,非但不恼,反而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喂,还护上了!行行行,师叔不问了,不问了总行了吧?”
她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用手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复看向离阳,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过小子,师叔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家小玉玉呢,其实有点死脑筋。”
“今后若是与之相处,你可要大度一点,别计较那么多。”
敢情说来说去,只是当师尊的不太放心弟子在外,实在是慈爱有加。
离阳有些无语,点了点头:“这点弟子早就看出来了,不劳师叔您费心。”
“既是如此,师叔您直说便是,何必绕来绕去。”
“嘿嘿,明白就好。”
虚净仙子满意地顿了顿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打了个哈欠:“好了,该交代的都说完了,该办正事了。”
她朝离阳勾了勾手指:“过来,给师叔捶捶肩,白天看那些小丫头比划,看得师叔我肩膀都酸了。”
合着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当苦力的命。
离阳站起身上前伺候,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关于男女之情的话题就此揭过了,不过,此时距离天明还有许久,今夜注定十分漫长。
“对……就是这里,左一点……哎,舒坦……”
显然修士肉身不可能出现如凡人一般的问题,所以虚净仙子如此做作,落在离阳眼中只觉有些好笑。
当然,他可不敢表露出来,充耳不闻,单单分出一小缕心神,其余尽皆投入感悟道法之上,反正只是按摩而已,根本用不着全神贯注。
但,还没过多久,殿外便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随即骤然停歇,响起略显熟悉的清音:
“师尊,弟子许黎求见。”
虚净仙子连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进来吧。”
殿门无声开启,只见许黎一手反扣着一名鹅黄衣裙女子的手腕,另一手按在其后心,几乎是押送着对方走了进来,后者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外间埋伏离阳的月香!
此刻她发髻微乱,低着脑袋,气机略显紊乱,身上衣装也破了好几口子,显露出雪肤,恐怕是刚刚与人争斗了一番,结果不言而喻,显然是落败了。
“师尊。”
许黎将月香往前稍稍一推,使其踉跄半步跪倒在地,随即躬身禀报道:“弟子在外巡逻之际,偶然察觉到玄机波动,发现此女与其他四人鬼鬼祟祟,弟子露面正欲质问,她们却仓皇逃走,怕是意图不轨,所以拼尽全力将她擒下,以供师尊发落。”
话音刚落,月香便猛然间抬起头来,赶忙辩解道:“还请虚净师伯明鉴!弟子只是路过而已,绝对没有居心叵测!”
“哦?是吗?”
虚净仙子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帘,目光在对方身上扫过,虽不锐利,却让其顿觉如堕冰窖,寒意刺骨。
“既是路过,又为何看见我便躲?”
许黎不依不饶,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搁在月香脖颈之上,冷声道:“劝你实话实说,不然,依照门规,擅闯长老宫殿者,该当死罪!”
“哎,别这么凶嘛,好歹人家也是同门。”
虚净仙子伸手示意,许黎这才收回长剑,但残留的寒锋仍旧刺得月香生疼,以至于生出脑袋摇摇欲坠的错觉来。
“我记得,你是钟师妹的徒弟吧?”
语气不紧不慢,月香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捣蒜般点头:“是的是的!家师正是衍天殿钟长老!”
“既是衍天殿弟子,这大半夜的,跑来我这意动殿,又是做甚?”
虚净仙子自顾自地拨弄着手中的玉珠,看也不看一眼。
“还是说,你们钟曦一脉,什么时候改行当更夫了?”
话里的讥讽意味毫不掩饰,月香顿时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而这个时候,离阳突然笑嘻嘻地开口:“师伯,这位师姐的来意,师侄我倒是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