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淑珍是真的迫不及待。
望舒趴在厨房窗口看着和这个老旧安置小区格格不入的豪车——霸总小说世界里的标配迈巴赫，不出意外的话，车里坐的应该就是他亲爱的姑姑了。
从发定位到过来不到半个小时。
望舒看着它和其他小区里的私家车一样，胡乱的停在路边没有划车位的空地上，回到了屋里。
他坐在之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静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微信就响了。
是白淑珍。
“舒舒，姑姑到了，就在楼下，你下来吧。”
连门都不愿意进。
望舒看了一眼破旧的出租房，没说什么，站了起来。
他亲爱的姑姑就是好逸恶劳，嫌贫爱富。
她娇贵的好几万的高跟鞋会被这里的水泥路磨坏的。
这不是望舒的臆测。
这是书里的内容。
书里，白淑珍对穿书者白意说过这样的话。
把这句话放到这里，非常的合理。
望舒开门走下去。
他还穿着之前的那件衣服，因为和鲁平南之间的争执，衣服皱成一团，看上去很不“体面”。
隔着车窗，望舒看到了白淑珍皱起的眉头。
他想笑。
忍住了。
他亲爱的姑姑真的特别的可爱。
很快，她就会对他的好哥哥做出同样的嫌恶表情了。
他的好哥哥会有什么反应呢？
是和他一样觉得可爱呢，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和恼羞成怒？
望舒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站在车旁边，隔着玻璃看白淑珍。
白淑珍拉下了车窗，她露出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勉强的笑：
“舒舒？你穿的……”
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
“饿了吧？你坐副驾驶，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咱们边吃边谈。”
都不愿意让他坐身边。
真是明显啊……这种嫌恶……
望舒没有表现出不快，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刘司机，你把换气打开一下。”白淑珍迫不及待开口，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说话竟然没有解释一句。
高高在上？
不屑？
望舒安静的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汽车很快发动，沉默的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出乎望舒预料，他们去的地方竟然是他之前打工的那家店。
是巧合，还是有意的？
不是望舒多想，实在是太巧了，巧到他不得不怀疑这是白淑珍故意的。
“这家店虽然不是米其林，但一点也不比米其林差。”白淑珍笑着对副驾驶上的望舒说道，“我们家在这里有长包的包厢。”
故意的，亲爱的姑姑。
望舒记性很不错。
电话里，他亲爱的姑姑可是说过看到他衣服上餐厅的logo的。
选择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白淑珍没有让望舒猜，司机前脚帮她把车门打开，后脚她就和望舒说了真实原因：
“那些都不是我带你来这里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
白淑珍朝望舒招手。
望舒走到她身边，听她说：
“舒舒啊，你之前在这里上班没少被人欺负吧？”
望舒有些疑惑，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姑姑带你来这里就是让你出气的。”
真是……
幼稚的示好拉拢啊。
“勾住姑姑。”白淑珍示意，“我带你进去！”
“我没有被欺负。”望舒没有动。
“没有被欺负向惟析会在你上班的时候带你走？”白淑珍从律师手里拿到了向惟桉要的那份最初的调查报告。
她看完了。
“你……”白淑珍恨不得告诉望舒，那天害你被那个经理批评的就是傅斯年和白意。
她不能说。
她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在没有掂量出这个“新”侄儿的能力前，白淑珍不敢做的太明显了。
“你这个傻孩子，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白淑珍勾住望舒的胳膊，“走，姑姑带你进去。”
是僵了一下吗？
望舒没有感觉错，他这具身体的五感非常的敏锐。
白淑珍在勾他胳膊的时候，僵住了。
还是嫌恶呀。
他太不“体面”了。
望舒微微侧头，藏起了眼里的笑意。
亲爱的姑姑，你怎么能讨厌你的亲侄子呢？
这样太不乖了。
两人走进餐厅。
服务员，侍应生一起走过来帮忙开门。
“欢迎……”光临，还没有完整的说出来，他们就认出了望舒。
白淑珍轻笑了一声，说道：
“认出来了？”
她和他们说话，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得意。
“没错，就是你们的前同事。”
白淑珍笑，她用力勾了勾望舒的手，挤眉弄眼的暗示他说点什么。
望舒：……这真的不合适。太尴尬了。
装b不是这样装的。
他这个姑姑啊……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望舒没说话。
白淑珍咳嗽：“咳咳咳，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望舒淡淡开口：
“好久不见。”
白淑珍：“就这一句？你没别的话要说了？”
望舒低头看她。
白淑珍的个子不高，哪怕穿了一双还算高的高跟鞋，也才将将到望舒肩膀。
望舒哪怕不扬起下巴，正常的看过去，都是俯视。
被人俯视过的都会知道那是一种感觉。
白淑珍莫名有些怵，她讪讪一笑，讨好道：
“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咱们进去，进去吃饭。”
话音刚落下，她就愣住了。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语调，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用过了。
她哥死了之后，她就没有对谁这样过。
白淑珍停下脚步。
她松开勾住望舒的手，抬起下巴看他。
不一样。
不管怎么看都和她哥不一样。
像她前嫂子。
可为什么……她会用那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白淑珍心情复杂。
是血缘吗？
可白意也是她哥的儿子，她怎么就从来没有用那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白淑珍颤了一下。
她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说道：
“舒舒啊，咱们进去好不好？那个，那哥站在门口说话不太好？”
望舒察觉到了她变化的语气。
他和那两个满眼疑惑的同事点了点头，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
白淑珍快步跟上，娇贵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声音。
“怎么不进去了？是不知道……”白淑珍没走几步就见望舒停了下来。
她快步上前，从他身后探出去，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傅总？这么巧啊。”
白淑珍走上前，笑眯眯的和傅斯年打招呼。
“你是来吃饭的？要不我们一起？”
说白淑珍势利眼，那是一点都没有错的。
她称呼向惟析，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叫他向二，还想充他的长辈；说向惟桉的时候，她虽然也叫他名字，但那是私底下的叫嚣；到了鲁平南，她不称呼他，只让白意照顾好人家；轮到傅斯年，她叫人家傅总。
当然，这些望舒是不知道的。
他不用知道。
他亲爱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就知道了。
他沉默不语的站在白淑珍的身后，看着她围着傅斯年献殷勤。
傅斯年穿着三件套的西装，腰板笔直的站在那里，不管白淑珍说什么，他都没有露出不耐烦，涵养好的惊人。
望舒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在探究。
五分钟，他没有不耐烦。
十分钟，他还是没有不耐烦。
他甚至回应了白淑珍，还把她逗笑了。
真是……
望舒微微低头，藏起了眼里的算计。
看上去和书里描写的一样。
傅斯年就是那个傅斯年。
可向惟桉鲁平南都翻车了。
傅斯年会是那个例外吗？
也许可以一起吃个饭……
望舒走到白淑珍身边，他低声喊她：
“姑姑。”
白淑珍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快速拉开了自己和望舒之间的距离，一边观察着傅斯年的表情，一边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傅总，这是我老家那边的远方侄子。”
她决口不提望舒的身世，也不说白意是私生子了。
所以，傅斯年和白意真的很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