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细小末节的事情也能看得出来。比如说跟随他过来的人会提前陆续离开,会减少调研考察频次,一些非必要召开的会议也会压缩,等等。
乔岩距离林成森太遥远了,不可能知道这些核心信息。那么,谣言是怎么流传出来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编造出来的吗?
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谣言的源头往往身边人或掌握核心机密的人传出来的。领导干部提拔动议前,先要进行“六查”,防止带病提拔。分别是查档案、查个人事项、查民意、查业绩、查线索和查案件。这些工作会提早进行,万一有一项有问题的,还来得及补救。但凡一条过不去,就有可能搁置。
负责此项工作的,涉及到七八个部门。只要有一人经手,就会泄露了信息。然后添盐加醋的以讹传讹,就形成了谣言。其中,省委办和组织部是重灾区。
此外,还有来自上面的消息。上面的人更是鱼龙混杂,获取消息渠道五花八门,各种信息汇集起来,就演变出许多个版本。
作为被提拔的本人,很大程度上是知情的。不管去哪,组织部门会提前与其进行谈话。或者说他瞄准了哪个地方,调动各方资源进行运作。
张亚伟近阶段的反常,间接地说明获取了核心消息。否则,明知道在景阳市增加了点,却四处奔跑无心工作。他在跑什么,想在林成森走之前提拔上去,还是觉得无望寻找更好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他有些操之过急了。这点,远不如罗太华有定力,最起码扑下身子继续干,而不是抢先一步冲刺新的山头了。
他们都把担子压给乔岩,乔岩不敢有丝毫松懈,不到最后一刻,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乔岩试探地问道:“你觉得消息可靠吗?”
何小华道:“这……不好说,反正别人都这么说。乔部长,我把您当自己人,发几句牢骚,您可千万别和外人说。张书记从过了年到现在,心思压根不在工作上。要不是您打了几个漂亮仗,估计景阳市的工作就要落后了。”
“直到现在,金安县县长的位置仍然空缺,也不调整干部,像我们这跟着他干了好几年,没说给个交代。市委办的人私底下都在议论,同样无心工作,对他意见很大。”
“张书记的套路一直沿用部队上的管理方式,把我们当成了大头兵,用之招来,挥之即去,发起火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脾气大得吓人。也不管我们的死活,好歹付出了,总得有个交代吧,哎!”
“看看人家秦河市,李明泉书记从今年五月份就开始陆陆续续调整干部,市委办的人基本上都提拔了。一个副主任下去当了县长,一个去市委党校当了常务副校长,还有一个直接给了教育局局长。包括下面的科长,全部都安排了……”
当前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得了一个心病,都想着赶紧提拔。市里如此,县里亦如此。这种传染病每隔五年都会爆发一次,直至换届以后才会好转。
乔岩不能发表任何意见,宽慰道:“何主任,不要着急,迟早会考虑的。张书记短期内肯定不会走,哪有那么快。稳住神静下心好好工作,不要胡思乱想。”
何小华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他这样四处奔跑,把我们都搅得心烦意乱的,不说了。乔部长,听说了吗,省纪委在秘密调查刘春江和曹金龙。”
乔岩并不意外,佯装惊奇道:“什么情况?”
何小华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听他们说,你们县公安局局长刘卫璋进去后,吐出来好多人,其中就有刘春江和曹金龙。听说已经秘密调了他们的银行流水,查了名下的资产。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刘春江书记了,估计吓着了。惹谁不好,非要惹纪委的,这下好了,把自己捎带进去了。”
自从上次后,乔岩没和梁红接触过,倒是托王雅打听了下情况,说段昆宝在里面过得不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啥事也没有。
刘春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千不该万不该和纪委抢人。明知道省纪委在调查刘卫璋,还要以扫黑除恶名义,动用国家机器保护此人。如此做,充分说明心虚,但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那天晚上,乔岩就给刘春江判了死刑。以梁红的办案风格,刘卫璋就是再嘴硬,也能想办法撬开。要是指向性地和刘春江联系起来,必定能挖出线索。
另外,省纪委马铁刚书记也不会放过他。前有公安干警查纪委人员,后与纪委抢人,这是在发起挑战,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为了挽回颜面,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如果同时在秘密调查市公安局局长曹金龙,说明刘卫璋已经突破了。
见乔岩不说话,何小华又道:“乔部长,您说这事和张书记没关系吧?”
怎么能没关系,张亚伟这段时间在奔波,未必是为了提拔,说不定在想办法摆平此事。要是盯上了他,甭说提拔,先保命再说。
一次冲动,换来沉重的代价。就算省政法委书记戴元安保他,省纪委那边会轻易松口吗,估计够呛。
乔岩掐灭烟头道:“小华,知道你把我当自己人,但作为张书记的身边人,不应该在背后说这些话。到此为止,不要再和任何人说。”
何小华警觉起来,连忙道:“部长,我绝对没和其他人说,就和你聊了,想着您上面有关系,应该了解一些内情。”
乔岩笑了笑道:“我哪有什么关系,听谁说的?”
“这……”
乔岩收起笑容道:“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一切顺其自然。你就是发牢骚也改变不了事实,还不如踏踏实实工作。作为党员干部,没有定力是不行的。”
何小华面露赧色,知趣地起身道:“谢谢乔部长指点,行,您先忙,随后有时间再和您交流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