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七七八八,男男女女,青春一派,勃勃生机的同学们,病室里顿时挤空了,显得几分落寞。也就大家前脚刚走功夫,这时候妹妹孙文艺和弟弟孙一定给孙莲心送晚饭来了。妈妈没来,妈妈在家忙手忙脚做了一顿好饭菜,给孙莲心增加营养。
明天是娴静的周末,学生们不用匆匆忙忙上学,可以让紧绷绷的时间松弛下来,妹妹孙文艺就替换下了妈妈,她说看护姐姐一夜,让劳累的像老奴一样的妈妈好好在家休息一下,缓缓身子,别把身子骨累垮了,家里家外,还指望妈妈呢。
孙莲心是高度烧伤的病号,特么像庄稼吸收养分一样需要加强营养,以增强体质。刘菊梅给孙莲心做的是白米饭,而且是外国进口,产自湄公河流域的玉兰香米,其米粒长,色泽亮,味道清香,做出来的米饭,口感糯香,润滑。玉兰香米味道好,营养高,但价格不菲,一百多块钱一斤。但为了女儿的营养,当妈妈的也是豁出去了,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一下子买了十斤,让女儿过一下皇族贵胄人家的生活,享受一下少有的溺爱宠溺。
刘菊梅烧的菜很普通,是一道寻常的素菜,要跟昂贵的富贵米相去甚远,她做的菜是爆炒土豆丝,没有放辣椒,也没有放葱姜蒜,几乎干炒。住院的时候,医生嘱咐过,说这时候的病人,不宜吃辛辣刺激的菜肴,更是忌荤腥,怕引起孙莲心的伤口发炎。但妈妈烧土豆丝的手艺胜过国宴大厨,虽然素炒,但架不住是坊间烹饪大厨,厨艺精湛,堪称杰作,她炒的土豆丝很地道,不面,筋道,吃起来又有韧劲儿,鬼都爱吃,符合孙莲心的口味儿。
吃饭的时候,孙文艺和孙一定二人,抢着要给姐姐喂饭,十分殷勤,就像宫廷里的侍女侍候皇后一样,暖到就要烧起通红的火焰。
但他们遇到了冷落,被姐姐孙莲心拒绝了,她笑吟吟地说:“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动。”
看着姐姐拿勺子吃饭吃菜的时候,孙文艺两只灿烂的美眸,看正在开放的鲜花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姐姐,没话找话,带着暖意笑容问道:“姐姐,莫之叹没有给你来电话吗?”
“没有。”孙莲心一愣,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兀,沉吟思忖说,“最好永远别给我打电话。”
自从她被严重烧伤以后,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脾气烦躁,比以前糟糕很多,说话也不如以前那样温良恭俭让了,特么是当别人提到莫之叹的时候,就更显得有些暴虐,人也整个要爆裂的样子,让人匪夷所思。
大病脾性大变,这难道也是姐姐逃脱不了的魔咒么?
本来饭吃的一五一十好端端的,孙文艺不走脑子的一句问讯莫之叹的话,引爆了定时炸弹一样,引发了姐姐的沉郁烦闷,说话腔调也不对了,像咀嚼了满嘴蒺藜,说出来的话带刺儿,还夹裹些许血丝,她皱着青色眼眉,笑着说,“姐,别这样。莫之叹不是破烂,而是一个大帅哥,挺好的,我觉得你么们一个美女,一个帅哥,天生一对。”
妹妹孙文艺说到莫之叹是一个大帅哥,这点儿孙莲心毋庸置疑,她知道他是帅哥型男,要比妹妹早多了,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发现女生那些小贱货们,就爱往莫之叹那厮身边靠,没话找话,跟他热火朝天地聊天,舌头都磨烂了好几根儿,恨不得换一根儿猪舌头继续海聊。
“他是大帅哥那是过去式了。”孙莲心不吃了,停止了咀嚼,叹口气。
孙莲心这会儿不想听到莫之叹三字,这几天,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出现的频率太高了,甚至高了让人艳羡的明星或者商界大咖。她在计划把他忘掉,或者渐渐忘掉,渐渐忘掉要比断崖式忘掉舒服一些。
“这话我不爱听。”孙文艺嘟嘴反驳说,“等你的病好了,你们还会和以前一样美好。”
“昨天回不去了。”孙莲心叹息着,“我成了丑八怪以后,别说莫之叹会跟我分道扬镳,就连刘一郎恐怕也看不上我这丑八怪了,唉……”
孙莲心烧伤以后,情绪一直低落,比海沟还低落三尺五寸,再这么低落下去,要成为低落之冠,创造情绪低落的吉尼斯纪录了。
“怎么会回不去?”孙文艺洒然一笑,信誓旦旦地说,“就算你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我也会苦口婆心,说得莫之叹滴溜转,跟你拜堂成亲,生个一儿一女,凑一个好字。”
孙文艺是一个没有涉世的荡漾春水一样的纯派少女,更是一个有些神经大条,但一旦精明起来能算计到你骨头里的乐观派,她早操八百年闲心,为姐姐幻想着花一样的未来。
“还有我。”弟弟孙一定也有样学样,不甘示弱地说,“姐姐,我孙一定就是你的威武的保护神,莫之叹不敢抛弃你,他敢抛弃你的话,我就让地球抛弃他,打得他到火星去吃尘埃。”
孙一定是一个男孩子,跟温柔的女孩子不一样,他身上总有一种舞刀弄棒的军国主义行为,挑战性也强。
“强扭的瓜不甜。”孙莲心耷拉着眼眉,口气很是幽怨地说,“别说了,我不想说这些,别影响我吃饭。”
孙莲心情绪很糟糕,心情比一个千年的烂土豆还坏。
“姐,你别悲观情绪,万一莫之叹抛弃了你,还有更好的……”孙文艺劝慰着姐姐。
“别说了,我要吃饭!”孙莲心刚才一直隐忍不发,她终于受不了爆发了,打断了妹妹的话,气愤之极,她手一甩,咣当一声,把勺子一扔,不吃了,绝食了。
“闭嘴吧你,姐姐都生气了。”孙一定狠狠瞪了妹妹一眼,让她闭嘴,不要骚扰姐姐吃饭。
再说了,别人吃饭的时候,耳边有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总是影响人的食欲,对健康也不利。
“我错了,姐姐吃饭吧,该忘掉的都要忘掉,清零有时候也是好办法。”孙文艺给姐姐把扔在地上的饭勺子捡起来,用水冲洗一下,递给孙莲心,“吃吧,一切未来都在饭里,好心情也在饭里。”
孙文艺飚金句了,孙莲心听着妹妹的金句,暗暗叹息着,她千万不要学我写诗啊,会走火入魔的,那不是一个金坑银坑,那是一个万年老坑,会把自己写成一个埋坑尸的,多少写诗的人,最后成尸了。
孙莲心拿着勺子再度吃饭的时候,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