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杰虽然好奇,还是忍住没有问,只是默默跟在楚健的后面。
楚健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确认那个摊主没有跟上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沈世杰盯着楚健手里那件花了三千块冤枉钱,买来的青铜爵,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能捡漏的样子。
终于,在连续拐过两个弯,确认身处一条几乎无人经过的死胡同尽头时,楚健停下了脚步。
沈世杰忍不住开口:“楚哥,你这次有点反常呀!”
楚健转过身,脸上的随意和轻松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沈世杰从未见过的凝重和严肃。
他没有直接回答沈世杰连珠炮似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青铜爵微微举起,沉声道:“反什么常?赶紧打电话报警吧!”
沈世杰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比如楚健发现了某种极其隐蔽的珍稀特征,但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报警这两个字!
“为啥报警?”沈世杰结结巴巴地问。
“就算这东西是假的,是骗局,那也顶多是消费纠纷,找市场监管也行啊!报警是不是太严重了?而且警察也管不着卖假古董吧!”
再说,古玩行的规矩,买到假货自认倒霉,投诉也没用。
楚健没有理会他的混乱,已经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110。
沈世杰看着楚健的动作,呼吸都屏住了,耳边清晰地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接通音,以及楚健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报案声:
“喂,你好,我要报警。”
“地点在西关古玩城旁边的xx路,靠近巷子中段的一个地摊。”
“我发现一个摊位在销售疑似刚出土的文物。对,出土文物。”
“特征非常明显,青铜器和陶俑,上面的土腥味还很重,泥土附着状态新鲜,锈色和沁色都是典型的生坑特征,绝对刚出土不久。”
“是的,我刚刚从他那里买了一件青铜器,可以作为证据。”
“好的,我会注意安全,在原地附近等候,保持电话畅通。”
楚健的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将地点、情况、证据描述得清清楚楚。
听着他条理分明的陈述,沈世杰脑子里那团乱麻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瞬间透亮!
生坑!楚哥刚才说的是生坑!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沈世杰脑海中炸响!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楚健不看东西就付钱,为什么不多问来历,为什么不还价!
这一切的反常行为,根本不是为了捡漏,而是为了固定证据,为了不打草惊蛇!
“卧槽”沈世杰倒吸一口凉气。
“楚哥,这么刺激的吗?!”
楚健挂了电话,看了沈世杰一眼。
他低声道:“别愣着,找个既能看见摊位,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警察过来需要时间,我们得盯着,防止他跑了。”
“明白!”沈世杰立刻点头。
两人迅速行动,退到巷口附近一个卖旧书刊的摊位后面,借着杂物的遮挡,小心地探出视线,牢牢锁定远处那个依旧在营业的灰色衬衫摊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缓慢。
沈世杰专注看着摊位老板,时不时看看手机,发现都过去这么久:“楚哥,这都过去快二十分钟了……”
楚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目标低声道:“羊城的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点堵车是常态。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警车肯定不能拉警报,只能悄悄开过来,慢一点很正常。”
沈世杰想起羊城闻名遐迩的拥堵,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也是,这交通,真是一言难尽。”
在大城市,二十分钟的出警时间,是有点长的。
就在沈世杰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楚健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震动声在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是之前的报警电话回拨了过来。
楚健立刻接通,低声与对方沟通了几句。
挂断后,他低声道:“便衣到了,在路口,黑色上衣,牛仔裤。我们过去汇合。”
两人立刻离开藏身之处,快步走向约定的巷口。
很快,他们看到了两名穿着普通、但眼神锐利、身形精干的男子。
对方迎了上来,迅速出示了警官证,为首的中年男子目光沉稳,自我介绍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王队长。
“是你们报的警?东西呢?”王队长言简意赅。
楚健立刻把青铜爵交给王队长,用最简短的语言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队长接过青铜爵,他经验丰富,以前接触过不少盗墓案,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绝非传世品,而是带着浓重的生坑气息。
“好,谢谢你们!提供的信息和证据非常关键。”王队长将青铜爵交给旁边的同事保管。
然后下达逐客令:“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专业的人来处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现在立刻离开这片区域,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引起对方怀疑。”
王队长顿了顿,补充道,“等我们处理完,可能还需要麻烦你们到局里做个正式的笔录,完善证据链。”
“没问题,我们一定配合。”楚健和沈世杰连忙点头。
交代清楚后,两人不敢多做停留,立刻转身离开。
走到足够远之后,沈世杰忍不住说道:“楚哥,这也太刺激了!比录节目、比捡到大漏刺激多了。”
“不对,是跟疑似犯罪分子周旋,可惜不能跟着去看他们抓人,不然那场面肯定更带劲!”
楚健白了他一眼:“跟着去?你还想现场观摩抓捕过程?不怕被人惦记上,秋后算账吗?”
“干盗墓、销赃这行的,虽然违法,判几年总会出来。我们这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被这种人盯上,以后你还想安生?”
其实,楚健原本是不想管的,但他总感觉那家伙杀过人。不过,这事他不能和警察说,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挖。
沈世杰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楚哥,你说的没有错,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