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湘城的当天，云浅月就给古鸿达通了电话，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制药厂。
没有约定时间，再加上她去得早，门口没人接。
大门关着，云浅月走向门岗室，发现门卫仰着头睡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打呼，眼底的青紫说明他至少熬了几个通宵。
她在桌子上敲两下，那人雷打不动睡得好不香甜。
又用力敲了一下，人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张口就道：“谁啊，打扰我睡觉想死······”
在看清云浅月的长相之后，瞬间换了一副表情，从门岗室出来，冲云浅月笑得荡漾，“同志，你找谁，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这姑娘长得真俊，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这副模样让与云浅月有些不适，她没回答他的话，反问：“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居然睡觉，不怕扣工资？”
提到工资，丁二狗一肚子气，“还扣工资？同志，你都不知道这制药厂快倒闭了，两个月都没发工资，不发工资就想让人白干活，怎么可能有人干。”
“可我怎么听说厂里要公私合并不会倒闭。”云浅月扫一眼车棚，“今天上班的员工不少。”
“这还是一个月以来，工人到的最齐的一次，听说今天新老板来，古厂长召集全体员工开会。”
丁二狗不屑道：“厂子都入不敷出这么久了，欠的都是账，还公私合并，听都没听过，还不如倒闭被其他厂子收购，这样还有钱来发工资，工人们也不至于饿肚子。”
大概是说上头了，嘴巴不住门，“好不容易有个铁饭碗，突然就破了，谁受得了，弃了可惜，不丢又拿不到工资，不少人在外面搞别的活，妹子，你瞧我这黑眼圈，为了挣钱我容易么我。”
站在工人的角度，确实挺惨。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如今公司合并，制药厂已经会救活，铁饭碗依旧是铁饭碗，你放心，工资一分不少会发放。”
丁二狗被逗笑了，只觉得她在开玩笑，“对了妹子，你找谁？”
“找你们古厂长。”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古厂长的什么人？”
“我是新来的老板。”
云浅月语毕，丁二狗又问一遍，大声道：“你说什么，你是新来的老板？”
云浅月笑道：“有什么问题？”
“这怎么可能，你看上去那么年轻，顶多十七八岁，怎么可能有能力盘下工厂，妹子，你别跟哥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丁二狗发现古鸿运朝这边来，对云浅月道：“古厂长来了，你可别乱说话。”
话刚说完，他就见古鸿运加快脚步，把大门打开后，与云浅月握手，“云同志，你怎么来这么早，我都没安排人迎接。”
丁二狗彻底傻眼了。
什么情况，古厂长居然对这个同志这么尊敬！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提前了半个小时不算早，我们进去吧。”毕竟第一次正式与制药厂工人见面，云浅月不想迟到。
丁二狗抓紧问，“古厂长，她是谁？”
古鸿运笑道：“她是我们制药厂的老板，是制药厂的希望，咱们制药厂有救了！”
古鸿运和云浅月离开，丁二狗才缓过神，“人不可貌相，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踏进会堂之前，云浅月听到里面的议论声，停止了脚步。
古鸿运脸色难看至极，推开门就要进去，却被云浅月拦下。
“你们听说了么，新来的老板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来能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也不知道古厂长和领导们怎么想的，居然搞什么公私合营，听都没听说过，还交给一个小姑娘，简直再胡闹！”
“谁说不行，原本咱们厂子就要倒闭，这下更是雪上加霜，要我说还是把厂子卖给机械厂算了，这样咱们还能得到一些补偿，要不然连工资都要不回来。”
“还说这些干什么，领导们都来了，最中间那个，我没看错的话是市长，他都来了，公私合营的事肯定板上钉钉，领导们能同意，说不定新老板真有些能耐，不拿这么多手续根本办不下来。”
“这个新老板肯定是哪个领导的亲戚，不然怎么可能办得到这些。”
“公私合营在沿海地区执行的挺好，但咱们湘城还没有一例，哎，这个新老板估计是来增长业绩的，根本不是来干正事。”
“可怜的还是我们工人，万一公私合营搞砸了，她拍拍屁股就走，留给我们一堆烂摊子。”
“······”
质疑声层出不穷，古鸿运观察云浅月脸色，发现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嘴角带笑，不由感慨，这丫头心性真好。
听够了，云浅月这才道：“进去吧。”
古鸿运在前，云浅月在后，两人迎着光亮走进会堂，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看到云浅月的那一刹那，都倒吸一口凉气。
哪来的漂亮姑娘？
跟着古厂长，再加上之前听到的消息，瞬间猜到她的身份。
她就是新来的老板？
这也太年轻了，也太漂亮了，不像是能干事的人。
如果她干服装厂还能说得过去，这可是药厂啊，她估计连草药都不认识。
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拉着古鸿运到一边，小眼睛打量着云浅月，“你说的就是她？”
“当然！”面对这么大的场面，还能淡定自如，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简直是在胡闹，我还以为你给我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老古啊，趁合同还没签，赶紧把人赶走，市长还在呢，让他看了笑话，厂子倒闭之后，咱们俩连工作都安排不上。”
“秦爱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机械厂那些事，为一个车间主任的岗位就要齐制药厂几百号人于不顾，你良心过得去吗？”
秦副厂长心虚，没想到古鸿运连这个都知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制药厂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拖一天就越不值钱，那边都说了，只要把同意把厂子交出去，以后我们还在这工作，你我当主任。”
两人的对话一句不差落入云浅月的耳朵，这个秦副厂长已有二心，这样的人不能留。
古鸿运不想听秦爱民废话，带着云浅月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