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嗤之以鼻，小和尚能有那么名贵的袈裟么？秃驴，你是不是当我傻？
玄图回头看着年纪轻轻，却早已长成了一副祸国殃民绝色容貌的少女，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小白，有时我其实希望你别这么聪明，聪明人烦恼太多了，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其实更希望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白茶一脚将游过来试图跟她嬉戏的大血蟒踹到水底，这才回头看着玄图，好奇问道，你刚才不还希望我做一个对人类有用的好人么？怎么突然又变成无忧无虑的傻子了？说真的，秃驴你是不是这两天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这一次玄图不再试图跟她解释，只是默默叹了口气，面色哀愁地说，或许吧，我累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玩，记住，玩归玩，别把这些生灵玩死了，别再替自己徒增杀业，可否？
白茶敷衍地点头，嗯嗯，知道了，啰嗦死了，你快走吧！
玄图就这样走一步叹一口气地走了。
那是白茶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可以在一瞬间佝偻成一个老人。
玄图好像一瞬之间就老了，连走路姿势都跟山下那个坐在门口没事就晒太阳的老头子一模一样。
可是，那时的白茶不是很明白玄图的忧愁。
那时白茶经常怀疑，玄图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一个对别人有用的好人是什么样的。
他似乎正在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标准规划着白茶的未来。
但这种规划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迷茫。
好了，不说玄图，只说凤墨砚。
一百年前，在经历了长达一天一夜的虐待与盘问后，凤墨砚被神女村村民刑了私刑。
这帮无良的，丧尽天良的人类！
他们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趁那尊贵少年还有一缕气息的时候，生生挖出了他的心脏。
并且在少年死了之后，他们怕灵女会追究他们的责任，硬是连夜将少年的心脏丢进了冰冷刺骨的神女山寒潭。
就这样，那颗曾经在俊美少年胸腔里鲜活跳动的心脏，很快变成了大血蟒的腹中美餐，在经过短暂的生嚼苦咽之后，彻底化成了它肚子里的一滩水。
后来，得到消息赶来的白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凄凉的场景。
那个总是试图逗她笑的开朗少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身白色单衣血染成袍，就那样紧紧地裹着她的毕生挚爱。
白茶赶到的时候，凤墨砚已经死了。
连哭灵的机会都不给她。
凤墨砚被那帮杀千刀的所谓正义使者绑在天柱上，一把烧灼人心的大火被点燃，眼看就要将他毁尸灭迹。
火光映衬着少年苍白的血肉模糊的娇颜，刺痛了白茶的心。
幻境里这一幕是白茶至死都忘不了的疼痛。
就是那一天，白茶血洗了整个神女村，放火烧了整个村子，抢回了少年爱人的尸体。
然后，她回到山上，绞杀了血蟒，一只素手生生掏出了它那颗巨大的心脏。
可是，有什么用呢？
此心非彼心。
她所有的努力，都注定只是一场空而已。
那是白茶第一次感觉到人间险恶。
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生为灵女的绝望。
白茶以为，她杀了所有作恶的人就算为无辜惨死的爱人报了仇。
却至死都没想不到，真正的阴谋还在后面等着她。
“丫头，你快看！”谢青山突然出声，打断了白茶的回忆。
缠绕的鬼气瞬间缩回少女白皙的手掌之中。
白茶回神，扬眉一望，却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行尸！
源源不断的行尸从黑暗之中走出来。
可是，他们行走的方向却并不是白茶跟谢青山这两个活人。
而是……凤墨砚！
行尸的目标是被绑在天柱上昏迷的少年！
怎么回事？
一百年前并没有行尸出没啊！
白茶看着危险之中的少年，想也没想，鬼步闪动，顷刻便来到了天柱旁。
谢青山那大咧咧的女子声音在后面崩溃地响起：“不是，姑奶奶，你等等我啊！假的啦！这是幻境！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
白茶越走近却越是不能确定。
村长，秦大娘，哑巴小男孩……
行尸中间掺杂着好多白茶的熟人。
几乎全是一百年后的神女村村民。
如果这里真是一百年前的幻境，大概率情况下不可能出现一百年后的人。
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看着面前几张熟悉的脸孔，白茶突然有些分不清了。
就在白茶发呆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行尸似乎也嗅到了她特殊的气息，突然全都转移了方向，朝着她这边麻木地走了过来。
行尸们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听着有些刺耳，白茶不耐烦地皱了脸，左手却在瞬间扬了起来。
汹涌的鬼气瞬间夺指而出，扬着锋利的厉气化成一条黑色的小蛇，朝着扑面而来的行尸纠缠而去。
“啊啊啊啊——”
白帝的鬼气凶厉异常，在没入行尸体内的一瞬间，立刻让他们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白茶一张苍白小脸冰冷似水，左手猛地一挥，好几具行尸的身体突然爆开，在空气中血肉模糊地炸成了碎渣渣。
当然，白茶虽然没有心肝，但下手还是很有轻重的。
至少，她熟悉的那几张脸并没有动。
至于另一些不熟悉的是否有误伤，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鬼气的凶悍让数百具行尸有一瞬间的停顿，却在片刻后，再次麻木地朝着白茶走过来。
而且，大概是白茶的错觉。
她总觉得行尸身上的能量有一瞬间的波动，气息也随着更凶了。
白茶扬着衣袖，冷冷地站着，并不见任何畏惧的神色。
系统却突然在这时候出声：“检测到前方五米之内有一只鬼将，修为远在你之上，请宿主务必小心。”
白茶愣了一下，挑眉重复道：“鬼将？”
“是的，鬼将。”
系统回道：“这只鬼将修为大乘，实力相当于半只鬼王，不是如今的你所能对付的，我建议，能避则避。”
能避就避？
不，避是不可能避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避的！
白茶面无表情站立在百只行尸中间，看见他们将自己团团围拢起来，凶悍的表情似乎准备撕了她。
白茶这次却站着没动，甚至连衣袖都没抬起来，鬼气也在瞬间缩回到她的掌心里，龟缩了起来。
她的眼神静静的，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
白茶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行尸，一个一个的，轻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