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终于得以缓和,国王稍感轻松,他实在不愿在此场合与弟弟因武将之事争执。他深知弟弟的意图,无非是想获得武将的感激与支持,他又怎会让他得逞。
众人随即来到将军府的宴会厅,这里已备好一桌精美的宴席。依照当时传统,依旧采用分餐制,每人一张小桌,桌上摆满菜肴,而非后世围坐一桌的形式。落座后,歌姬乐师上前献艺,国王与大宁侯皆摇头晃脑,陶醉其中,暂时忘却了先前的争执。
酒宴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
国王恭敬地邀请赵桓方便时访问高丽王宫,以尽地主之谊回请赵公子。
赵桓欣然应允,说好次日便拜访高丽王宫。国王大喜,连声称谢。
离开大宋兵营,返回国王的王宫,大宁侯一路陪同至宫殿门前。
他原以为哥哥国王会停下马车与他话别,毕竟夜已深,他作为外男不便进入王宫。往常他们一同外出归来,国王总会在宫门口停车,与他假意寒暄一番兄弟情谊,然后各自散去。
然而今日不同,国王并未让马车停下,径直驶入王宫,宫门随即关闭,将一脸阴沉的大宁侯拒之门外。
大宁侯身边的幕僚李景泰低声提醒:“王爷请回吧。”
大宁侯没有动,依旧呆呆的望着宫殿门口半晌,他忽然问道:“我今天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
李景泰是大宁侯的心腹,所以有些话是可以直截了当说的。
当下说道:“倒也不是这样,只是今天是当着大宋那位神秘的富商赵公子的面说的,所以国王殿下或许觉得他有些丢面子,否则也不会这般脾气大的。
“不过王爷不必担忧,国王殿下与您毕竟是手足之情,即便有些争执,也不会有大碍。待明日面见国王时,再详加解释即可。”
大宁侯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李景泰:“只怕明日皇兄不愿见我。”
“那绝无可能,因为明日国王将设宴款待赵公子于王宫,若侯爷不在宾客之列,赵公子必会询问。在这种情况下,国王绝不会让您缺席,以免兄弟间的纷争在外人面前显露,引发不和的传闻。此类事件对国王的影响远大于对侯爷的影响,国王断然不会让此事发生。”
大宁侯沉思片刻,觉得这话在理,便道:“好吧,希望你所言不虚。明日我再向皇兄好好解释一番,我不过是想为那些武将争取应有的待遇。他们确实处境艰难,遭受了诸多不应有的虐待和歧视,这实在不公。”
提及此事,大宁侯再次激动起来,言辞如潮水般涌出。李景泰不得不打断他,谨慎地提醒道:“侯爷,此处乃王宫大门外,需防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回去吧。”
大宁侯再看一眼戒备森严的王宫,轻叹一声,乘马车离去。
而王宫大门内的城门官果然在门缝处偷听,将大宁侯的抱怨悉数收入耳中,随即向国王禀报。
国王王铉原本回到寝宫后已满腔怒火,摔了好几件物品。此刻闻听宫门官员的禀报,得知大宁侯竟在王宫外指责他对武将不公,更是怒不可遏,抓起墙上的剑,几下将一张金丝楠木龙椅劈成数段。
然而,第二日下午的晚宴上,国王与大宁侯相见时,已恢复了平静的神态,甚至主动与大宁侯寒暄。
这让大宁侯颇感意外,他原本以为会面对国王的冷脸,正盘算如何赔礼道歉,解释自己是对事不对人,未料国王竟主动改变了态度,心中既欣慰又感激。
两人一边等候赵公子一行,一边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重文轻武这一敏感话题。
不久,赵桓率众人抵达高丽王宫。随行的还有幸子和花子,幸子以大宋官员身份出席,花子则是赵桓的朋友。
见到大宋的伯爵提督亦随赵桓前来,国王王铉对赵桓的身份愈发困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是大宋皇帝,虽猜到可能是某位皇亲国戚,但思绪从未触及对方是皇帝的层面。
王铉见赵桓带了两位女子,立刻命人请来王后和太后。
国王心中颇为不解,因当时社会重男轻女,尤其在高丽,女子不得与男子同桌共宴。然而,这位赵公子似乎不拘泥于男女之别,带了女子前来,他也只得让太后和王后出席,以免失礼。
太后和王后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感到颇为新奇,但听说要迎接的只是一位大宋来的富商后,便失去了兴致。然而,国王有令,她们不敢不从,只能乖乖前来,包括太后。
这位太后并非国王王铉的生母,他的生母是原老国王王楷的妻子任皇后,后来任皇后被王楷送给了大宋皇帝,如今在开封城,未随至高丽。现今这位太后是老国王王楷的第二任王后,称为宣平太后。
国王王铉的现任皇后也姓金,原本姓王,与王铉同属皇室宗亲,只是关系较远。按理说同室宗亲不能成亲,即便关系较远也不行,因为他们都属于副系一派。后来她过继给了金氏家族,这是高丽一位重要的皇亲国戚,但已不属于皇帝的父系一脉。
为了政治联姻,她顺利成为国王王楷的王后,所以实际上两人是远房的堂兄妹,当然,这是血缘关系上,由于过继的存在,已无人再关注这种关系。
她的封号是章庆,由于无论是本家还是过继后的家族都是高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这使得这位王后养成了蛮横霸道的性格。
而且,国王召她们前来时,并未明确告知这位赵公子的来历,也未叮嘱她们要对赵公子足够尊重。因此,她们在国王介绍时,仅微微向赵桓点了点头,眼眸在他脸上匆匆一瞥,随后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幸子。
因为她们已听说幸子是大宋的伯爵,且是大和国的女子,这堪称传奇,于是两人都极力巴结幸子,不惜溢美之词。
国王并没有觉察有什么不对,而是兴冲冲的让自己的美貌的妻子章庆王后坐在赵公子身边,替赵公子斟酒。
对此王后很是不能理解,可她不能违背国王的意思,这可是公众的宴会场合,于是只好撅着嘴要往赵桓身边坐。
赵桓却摆了摆手,把花子叫了过来,说道:“你坐我身边好了。”
花子高兴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因为这一路上赵桓都没怎么跟她说话,说的最多的是幸子。
只要她一出现,原本跟幸子说的眉飞色舞的赵桓马上就不说话了,成了一个听众,成了她跟幸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为此她很郁闷,私下里偷偷问幸子,说赵公子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为什么不太爱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