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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子见韩惊戈那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扣住自己的手腕,力道沉凝,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心知自己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怕是难以脱身了。

他挣扎了两下,发现徒劳无功,只得颓然放弃,一脸生无可恋地重新瘫坐回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凳上,嘴里不住地唉声叹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唉......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啊......怎么就摊上你们这些破事儿了......”

浮沉子一边嘟囔,一边抓起桌上的酒瓢,给自己猛灌了一大口酒,仿佛想借酒消愁。

韩惊戈见他终于老实坐下,这才缓缓松开手,但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锁定着他,沉声道:“浮沉子,只要你将救阿糜之法如实相告,韩某绝不再为难于你。今日之事,你我就当从未发生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浮沉子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哼道:“说得轻巧!道爷我像是那种贪生怕死、出卖朋友......呃,不对,是出卖情报的人吗?”

他嘴上虽硬,但眼神却闪烁不定,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挣扎。他抓起几颗毛豆,心不在焉地嗑着,眉头紧锁,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思索之中。

韩惊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见浮沉子只是埋头嗑豆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催促道:“浮沉子,时间紧迫,阿糜等不起!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浮沉子正想到关键处,被他一催,顿时烦躁地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韩惊戈一眼,语气冲得很。

“催!催!催什么催!道爷我不得好好想想啊?!你以为救个人是上街买棵大白菜那么简单?张嘴一句话就能搞定?谁不知道那些‘小八嘎’天生变态,狡猾多疑,防备森严!再催!再催道爷脑子一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你负责啊?”

韩惊戈被他噎得一滞,见他确实不像是在故意拖延,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焦躁,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定,不再出声,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浮沉子,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酒馆内再次陷入寂静,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浮沉子似乎终于理清了思路,他将最后一颗豆粒丢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抬起头,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认真。

他看向韩惊戈,缓缓开口道:“韩惊戈,道爷我想了又想,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如何’救阿糜。”

韩惊戈闻言,眉头一皱,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不是救阿糜?那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救人本身,还有什么比这更紧要。

浮沉子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废话!你现在连阿糜被关在哪个耗子洞里都不知道,就算道爷我现在有一千个、一万个精妙绝伦、万无一失的救人妙计,你找不到要救的人,一切不都是白搭?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韩惊戈脸色一黯,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你说得对......那些异族人守口如瓶,防范极严。我暗中调查了许久,用尽了各种方法,却始终......一无所获,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摸不到。”

浮沉子却忽然咧嘴一笑,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特有的、带着几分狡黠的自信。

“嘿嘿!对于你韩大督司来说,这可能是难于登天的事。但对于道爷我嘛......嘿嘿,说不定就好办得多咯!”

韩惊戈闻言,黯淡的眼神骤然亮起,他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追问道:“你有办法?什么办法?能让我知道阿糜的下落?”

浮沉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故意拖长了音调,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慢悠悠地说道:“办法嘛......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让......那些‘八嘎’自己,亲口告诉你呗!”

“什么?!”

韩惊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继而化为一声冷笑。

“浮沉子!你莫不是在戏耍于我?那些异族人视我为棋子,处处提防,怎么可能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于我?他们若是肯说,我早就单枪匹马杀过去救阿糜了,何须在此与你多费唇舌!”

浮沉子被他质疑,也不生气,反而哼了一声,带着几分挖苦道:“单枪匹马?就你?还杀过去救阿糜?道爷我看你不是去救人,是赶着去给人家送人头,好让你和阿糜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韩惊戈被他说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有没有真办法?若是没有,或是只想戏弄于我,休怪韩某翻脸无情!”

“有有有!当然有!”

浮沉子见他真动了怒,赶紧摆手,收起玩笑之色,正容道:“道爷我向来说一不二,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有办法!你急什么眼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道爷我先问你,你现在跟那些‘小八嘎’之间,算是个什么关系?”

韩惊戈略作沉吟,沉声道:“一种......不平等的合作。他们以阿糜性命相挟,我被迫为他们提供一些情报,或配合他们行动。”

浮沉子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嗯,不平等的合作,说到底也是合作,对吧?他们有所求于你,需要借助你的身份和职权;而你,受制于他们,因为阿糜在他们手上。”

韩惊戈默默点头。

浮沉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算计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将计就计,遂了他们的心愿呢?”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诱哄般的语气:道“你去跟他们的头目约定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就告诉他们,你已经成功设局,可以将苏凌引入他们的埋伏圈!让他们集中精锐,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苏凌自投罗网!”

“事成之后,他们必须释放阿糜!这笔交易,对他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掉苏凌这个心腹大患,他们能拒绝吗?”

韩惊戈闻言,脸色骤然一变,眼中瞬间迸发出凛冽的寒光,断然喝道:“不可!绝对不可!我韩惊戈虽非君子,但也绝不做此等出卖同袍、背信弃义之事!苏凌他......或许与我理念不合,或许对我有所误解,但他为人正直,却是条汉子!我岂能为了私利,将他置于死地?此计休要再提!”

浮沉子见韩惊戈反应如此激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道:“好!好!好!韩惊戈!道爷我刚才那番话,就是故意试探于你!”

“看来道爷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小子虽然有时候轴得像头驴,但这骨子里的忠义之气,还没被狗吃了!就冲你这句话,道爷我今天就认认真真,帮你这一回!”

他收起笑容,朝韩惊戈招了招手,挤眉弄眼,神神叨叨地低声道:“来来来,附耳过来!道爷我给你说个正经的、不用出卖苏凌也能成事的妙计!”

韩惊戈将信将疑,但见浮沉子神色不似作伪,便依言凑近了过去。

浮沉子凑到韩惊戈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嘀嘀咕咕、比比划划地说了好一阵子。

韩惊戈凝神细听,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听完之后,他沉吟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此计......听起来确实比方才那个稳妥许多,也正大光明许多。只是......”

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担忧。

“......那个人......他真的会愿意帮我吗?要知道,我与他之间......积怨颇深,芥蒂难消。”

浮沉子眯缝起眼睛,笃定地说道:“以道爷我对那个人的了解,只要你肯放下身段,将实情原原本本、坦诚相告,把阿糜的处境、你的无奈、以及这背后的阴谋都和盘托出......以他的性格和为人,绝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一点,道爷我可以打包票!”

韩惊戈听了,虽然心中稍安,但依旧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过往的嫌隙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

他叹了口气道:“但愿如你所言吧......”

浮沉子见他仍是信心不足,眼珠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招牌式的、带着点坏水的狡黠笑容,压低声音道:“嘿嘿,你要是觉得心里还没底,怕那个人不肯全力相助?没关系!道爷我这里,还有一记‘杀手锏’!保管能让那个人尽心尽力地帮你!”

韩惊戈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急忙追问:“哦?还有什么计策?快说!”

浮沉子嘿嘿一笑,再次凑近韩惊戈,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蚊蚋,一边说,一边还用手蘸着酒水,在粗糙的桌面上飞快地画了几个符号,又做了几个隐秘的手势。

韩惊戈凝神观看,仔细聆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渐渐变为恍然,最后化为一种混合着钦佩与决然的复杂神情。他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仿佛已经看到了救出阿糜的希望!

“妙!此计......果然精妙!”韩惊戈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酒卮都跳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带着一丝狠厉与希望的锐利光芒!

............

夜色深沉,黜置使行辕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大战过后的疲惫与肃杀。

雨水依旧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和庭院中的青石板,发出连绵不绝的声响。

周幺拖着疲惫不堪、又带着满心挫败感的身躯,步履沉重地跨进行辕大门。

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甲胄和衣袍不断滴落,在身后留下一串蜿蜒的水痕。

那张平日里刚毅果敢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沮丧与不甘,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

早已焦急等候在廊下的陈扬和吴率教见状,立刻快步迎了上来。陈扬心思细腻,一眼便看出周幺神情不对,低声问道:“周大哥,情况如何?可曾追上那两名贼人?”

吴率教更是急不可耐,粗声大气地嚷嚷:“是啊周幺!抓到那两个鸟人没有?让俺老吴碰上,非把他们捶成肉饼不可!”

周幺闻言,胸口一阵憋闷,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唉!别提了!眼看就要追上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衣小子,脸上蒙着白纱,功夫却好生了得!硬生生将我给拦下了!缠斗许久。”

“到底......还是让那两个黑衣贼子给跑了!”他说着,懊恼的一拳捶在身旁的廊柱上,震得雨水簌簌落下。

陈扬和吴率教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惋惜和愤慨之色。

就在这时,行辕总管小宁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先是对周幺三人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对周幺恭敬地说道:“周护院,公子在静室,请您过去一趟。”

周幺心中一凛,知道师尊必然要询问追击之事,心中愧疚更甚。

他勉强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甲,深吸一口气,对陈扬和吴率教点了点头,便跟着小宁总管朝着后院那间独立的静室走去。

来到静室门前,小宁总管轻轻叩门,低声道:“公子,周幺来了。”

“进来。”

里面传来苏凌平静无波的声音。

小宁总管推开房门,侧身让周幺进去,自己却并未跟随入内,而是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反手将房门轻轻掩上,悄然离去。静室之内,烛火摇曳。苏凌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负手立于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夜。

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单薄的白衫,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深沉。

听到周幺进来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周幺身上,那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喜怒。

“师尊......”周幺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低下头,声音充满了自责与羞愧,“弟子......弟子无能!未能擒获贼人,反被其同伙所阻,致使贼人逃脱......请师尊重责!”

他等待着预料中的斥责,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更严厉惩罚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苏凌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步走上前,伸出双手,轻轻托住他的双臂,将他扶了起来。

“起来吧。”

苏凌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此事,原也怪不得你。我早已料到,你此去......怕是徒劳无功,追不上他们的。”

周幺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师尊早已料到?既然料到,为何不亲自出手?或者多派些人手与自己同去?

以师尊之能,若亲自追击,那两个贼人绝无逃脱之理!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见苏凌神色如常,似乎不欲多言,他也不敢多问,只得将满腹疑惑压回心底,依言站起,垂手肃立。

苏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周幺犹豫了一下,见苏凌神色温和,这才正色坐了,腰杆挺得笔直。

苏凌自己也随意地坐在他对面,淡笑道:“说说吧,具体经过如何?”

苏凌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闲谈家常。

周幺不敢怠慢,连忙将追击的详细过程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他讲述得十分仔细,尤其是与那白衣少年交手的过程,更是描述的纤毫毕现。

“......弟子与那白衣少年交手,虽未能取胜,但也未落下风。只是......”

周幺说到这里,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只是不知为何,弟子总觉得......那少年的身形、动作,甚至......甚至他偶尔发出的几声呼喝,都让弟子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仿佛在何处见过一般。可仔细去想,却又毫无头绪。”

“白衣少年......”

苏凌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规律的细微声响。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略加思索,心中已然对那白衣少年的身份猜出了八九分,但他并未点破。

沉默片刻后,苏凌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意味。

“或许......那个白衣少年,真就是你我所认识的一位......故人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淡然,“不过,眼下不必过多猜测。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谜底,迟早会揭开的。”

周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今日师尊说的话,比往常更加晦涩难懂,处处透着玄机。

但他不敢多问,只得恭敬地点头道:“弟子明白。”

苏凌不再纠缠于白衣少年之事,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凝重,看向周幺,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周幺,孤心八剑乃是天下至强的剑术,蕴藏无穷奥妙。欲要有所大成,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得勤加练习,用心领悟其中剑意精髓,更需与自身心性相合。”

“你既入我门下,身为苏某首徒,切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更要......对得起你这个名头!”

周幺闻言,霍然起身,挺直了胸膛,脸上充满了无比的郑重与坚毅,他抱拳躬身,声音铿锵有力。

“师尊教诲,弟子铭记于心!弟子周幺在此立誓,定当日夜苦修,勤练不辍,潜心参悟剑道真意!绝不辜负师尊传艺之恩,定要练成绝世剑术,守护师尊,护卫行辕,荡尽奸邪!若有懈怠,天地共弃!”

看着周幺眼中那纯粹而炽热的光芒,苏凌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本看起来颇为古旧、却保存完好的卷册。

他先将左边那本封面泛黄的卷册拿起,郑重地递到周幺面前。“此乃孤心八剑全套剑谱。”苏凌的声音严肃。

“今日仓促,只传了你前三式。须知此剑术之精华与最强威力,尽在后四剑之中。这剑谱,你好生收着,仔细研习,不可有丝毫懈怠。我会时常考较你的进境,若发现你进展缓慢......”

苏凌目光一凝,虽未明言,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然让周幺心头一紧。

周幺伸出双手,如同接过绝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本沉甸甸的剑谱。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而略带粗糙的兽皮封面时,他感到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了肩上,同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豪情在胸中激荡。

“师尊放心!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负师命!”

苏凌点了点头,又拿起右边那本以淡青色丝绸包裹、显得更加古朴神秘的卷册。

“这一本......”

苏凌的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意味,“乃是离忧山一脉,最上乘的内功心法要诀——离忧无极道。”

周幺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急促起来!

离忧无极道!

这可是传说中的无上心法,天下内功之源头,武道修行者梦寐以求的至高宝典!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凌看着他震惊的模样,淡淡解释道:“离忧山所有的功夫,其根源皆在于此心法。非离忧门人,绝不外传。”

“你既已拜入我门下,而我乃是离忧山轩辕鬼谷祖师座下弟子,你便算是离忧一脉的传人了,虽然......还未正式列入门墙。”

他顿了顿,继续道:“待此间事了,我会带你亲上离忧山,拜见我的师尊轩辕鬼谷他老人家。至于他老人家是否愿意正式收录你为离忧弟子,就要看你自身的造化与缘法了。”

周幺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激动得浑身都有些颤抖。他再次伸出双手,用近乎虔诚的姿态,接过了那本《离忧无极道》。

这不仅仅是一本心法,更是一份天大的机缘,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他声音哽咽,再次深深躬身道:“师尊......弟子......弟子何德何能......定当......定当......”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苏凌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宽厚坚实的肩膀,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温和笑意。

“好了,不必如此。这几日,你便好好参悟这两卷功法,养精蓄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尽的雨夜,语气变得深邃难明,“或许不久之后......真正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周幺重重地点了点头,将两本卷册紧紧抱在怀中,如同抱住了整个世界。

苏凌亲自将周幺送出静室,站在廊檐下,目送着弟子那魁梧而刚毅的背影消失在雨幕深处的厢房方向。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碎的水花。

望着周幺远去的方向,苏凌久久不语,脸上浮现出复杂难言的神色,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慨叹。

他似在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雨声淹没。

“周幺啊周幺......那个白衣人......的确与你有莫大的纠葛啊......当初你那两位兄长,便是......”

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触及了某个深埋的伤痛,眼中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与追忆。

沉默良久,苏凌仿佛了却了一桩积压已久的心事,又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释然与决绝。

“不过......既然我收了你,你成了我的首徒......那也算了结了我一桩心事了。从此之后,苏某......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风雨声愈发急促,夜色浓得化不开。

苏凌缓缓转身,白衫背影在廊下灯火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迈步欲回静室,就在转身的刹那,风雨声中,似乎极其轻微的、混杂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飘出了两个字,那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秦羽......”

然而,这声低语太过轻微,瞬间便被更加狂暴的风雨声彻底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只有无尽的夜色和冷雨,笼罩着这座并不平静的行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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