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有光的眼神有些浑浊,陷入了沉思当中。
真的,这个无套利定价的思路简直太邪性了,几乎是一下子把自己的路都给堵死了。
如果真按照无套利定价的思路去度量劳得错配,那么劳作价值论几乎立刻就得全面崩盘。
因为以杭州目前为例,一个普通的盲人按摩技师,一个月能挣四、五两银子不等。
但一个盲人农妇,哪怕是自耕农,自身生存都困难。
如果可以这样减,那似乎盲人农妇就被欺凌了吗?就该改行来当按摩技师吗?
但如果人都去当技师了谁来种地呢?难道坐等天下饥荒吗?很明显,盲人农妇的贫苦不应该视为一种被剥夺,相反盲人技师的高工资才是不合常理。天下就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工钱。事实上这个行当在其他地方压根就不存在,也是奇怪了居然能在杭州兴起。
归有光脱口而出就把自己的粮食担忧说了出来,同时带着一股对盲人按摩女浓浓的苦大仇深感。
这似乎是一个很正经的担忧,连李春芳都一脸严肃起来。
“按照无套利定价的理论,农户自然就该往高价格的行业转行,直到粮食涨价到做农户与其他行业工钱差不多为止。为什么就要求一定要有贫穷的农户存在来提供低价粮食呢?这无非仍然是士农工商各安其分的思想惰性罢了。”
“但是你们杭州最近不就是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压低粮价吗?连天竺那边的粮食都用上了。为什么不让粮食涨起来,好让农户劳得相当呢?”
归有光有些找到了切入点。
“哈哈,不一样的,在河南一个农户除了老老实实做农户,就别无他途了。如果你们不想办法提高农户的收入,那就只能困苦一辈子了。而在浙江特别是杭州,他们完全可以自由做工,甚至去当海员都是可以的。还留在农村的,以他们的固执程度,去干其他行也是注定要亏本赔钱艰难度日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认知买单,不是吗?所以我前面才讲要同一知识水平对比嘛,认知与性格也是这个笼统知识的一方面。”
“那低认知的就活该贫穷?”归有光进一步追问道。
“恐怕是的,低认知的人,哪怕退回到您原本的劳作价值论也是活该贫穷的呀,他们的劳作能力往往并不高。目前提高了农户收割效率的是杭州的匠人设计的脚踩脱粒机,而不是农户本身。另外整个浙江各府都是强化了公共图书馆与公益社学,按道理只要不固执,他们或者他们的儿孙是完全能够赶上趟的。”
提升农户效率的是匠户而不是农户,这一点对归有光的触动很大,以至于其余的都没听进去。
这意味着似乎确实需要劳作者跨行业的流动,如果跨行业,那么以往在一个劳作者一个行业干一辈子的思路确实是需要改进了。跨行的影响是现实的,容不得视而不见。
而一旦考虑跨行,那么原本单纯的劳作应得减去劳作所得的算式就彻底不适用了。因为这完全无法解释潜在的跨行影响。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归有光难得第一次在心里否定起自己来。但无论如何,杭州大力发展的服务业确实是归有光不敢苟同的,按照其原本逻辑,绝大多数人最好是所有人都进入生产行业,服务业着实是奢靡享受,养懒人了一点。就算不可避免有一些服务业,有个百分之四五的人数占比就差不多了,怎么能这么不加节制的大力发展。
既然眼前这人如此明了,干脆一事不烦二主,一起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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