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观察着全孝祖的神色,继续加码:“此前许诺给云宗主的‘仙君箓’、‘仙界户籍’、‘自治仙牌’,对你依然作数。此外,陛下额外应允:事成之后,三百年内,凌霄殿每年拨付给云霞宗的‘定额仙灵之气’与‘星辰元晶’增加五成;开放第三重天‘琅嬛福地’部分区域,供云霞宗优秀弟子历练;册封全道友为‘镇守东域仙君’,名义上统辖东域三百大小宗门,虽然不直接管理,但名分与气运加持,非同小可。”
条件更加丰厚,且包裹上了一层“顾全大局”、“为了宗门好”的华丽外衣。全孝祖听得心跳加速,尤其是“镇守东域仙君”的名头,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台阶,让他取代云霓裳显得不那么像篡位,更像是“临危受命”、“顺应天意”。
但他也不是傻子,试探着问:“陛下隆恩,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云宗主修为通玄,麾下亦有心腹,且宗门大阵犀利……如何确保‘顺权’能顺利进行?事成之后,陛下又如何确保云霞宗……不会成为第二个‘不确定因素’?”
文载道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从容道:“云宗主虽强,却非无懈可击。陛下暗中赐下三枚‘锁神定魄钉’,此乃上古异宝,专破护体神光与元神防御,虽无法重伤云霓裳,但配合适当时机,令其短暂失神,应可做到。届时只需全副宗主发动,控制宗门核心阵法,大局可定。”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至于事后……全道友既受陛下册封,领凌霄气运,自然与凌霄殿荣辱与共。云霞宗护山大阵虽强,其几处关键枢纽的炼制之法及历代维护记录,想必全道友作为副宗主,应有接触?届时只需将核心阵图副本,上呈凌霄殿备案,以作‘联防共保’之依据即可。此非监控,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贵宗安全。毕竟,魔族凶残,不可不防啊。”
全孝祖背脊发凉。仙帝这哪是扶持他?分明是要把云霞宗彻底变成凌霄殿附庸!既要他当刀子除掉不听话的云霓裳,还要他亲手奉上宗门最大的依仗——护山大阵的秘密!这文载道看起来仙风道骨,说的话也冠冕堂皇,可这算计之深,要求之狠,比魔族赤裸裸的威胁更让人胆寒。这是要挖云霞宗的根啊!
但他脸上却露出激动和挣扎混杂的神色,仿佛被“镇守东域仙君”的名头和“为了大局”的口号打动,又对背叛宗门有一丝愧疚。他犹豫道:“文仙官……此事关系重大,能否容在下……再斟酌一二?那‘锁神定魄钉’……”
文载道善解人意地点头:“自然。全道友慎重是应该的。本官给你一夜时间考虑,明日,若道友有意,可焚此信香。”他袖中飘出一根纤细的、泛着淡淡紫金的信香,落在茶几上。“信香燃起,锁神钉自会通过特殊渠道送达道友手中。至于阵图之事……乃后话,可待大事抵定后再徐徐图之,陛下有足够的耐心。”
投影开始微微波动,文载道的身影逐渐淡去,最后留下温和的叮嘱:“全道友,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陛下期待着您的明智抉择,莫要自误,亦莫要误了云霞宗万载基业与东域苍生福祉。”话音袅袅,人影已杳。
洞若轩内重归黑暗寂静。全孝祖盯着那根紫金信香,脸色在夜明珠青光下变幻不定。仙帝的条件诱人,但代价是彻底出卖宗门核心利益,从此沦为傀儡。他全孝祖是想当宗主,是想出一口恶气,但还没想过要把云霞宗千年基业打包卖给天庭!
文载道的气息彻底消散后不到一盏茶功夫,洞若轩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不是风寒,而是一种浸透骨髓的阴冷死寂。墙角那点夜明珠的青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变得越发黯淡。
这一次,没有空间波动。地面上,一片不起眼的阴影忽然活了,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向上晕染、拉伸,凝聚成一个高瘦的人形。来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破旧、仿佛由无数阴影碎片缝合而成的灰黑色斗篷里,兜帽低垂,遮住面容,只有两点幽绿色的火焰在帽檐深处静静燃烧。他周身没有丝毫法力外泄,却散发着一种万物凋零、生机绝灭的沉郁死气,与文载道的仙灵之气截然相反。
“全……孝……祖……”声音干涩沙哑,像是沙砾摩擦骨片,一个字一个字从斗篷深处挤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全孝祖强自镇定,对这诡异的出场方式已经有些麻木:“尊驾是?”
“魔尊座下……引渡使者……你可以叫我……‘幽骨’。”幽绿色的火焰跳动了一下,“仙帝的走狗……来过了?开出了……不错的价码?”
全孝祖心中一紧,这厮显然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藏匿在旁,偷听了他与文载道的所有谈话内容。
幽骨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用那难听的声音说道:“仙帝……虚伪。既要你当狗……又要你啃自家的篱笆……可笑。”
他一语道破了仙帝算计的关键,全孝祖默然。
“魔尊不同。”幽骨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狂热与残忍,“魔尊要的……直接。云霞宗……位置很好。护山大阵……改一改……就是最好的……‘尸山血海万魔巢’的基底。”
全孝祖倒吸一口凉气。尸山血海万魔巢!那是魔界入侵仙界时,用来大规模输送、汇聚魔兵魔将,并散发侵蚀魔气的恐怖战争堡垒!魔族竟然想把云霞宗直接改造成进攻仙界的桥头堡!
幽骨那两点绿火“盯”着全孝祖,仿佛看穿了他的惊骇:“怕了?云霓裳在……你没机会。云霓裳死……仙帝会放过你?云霞宗……终归是别人的。不如……换个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