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洲较量的事沸沸扬扬,海字辈翘楚都参与其中,这就导致参合宫的新老势力更替延后了。
丙三组司职娄银树,两年前成功晋升化神,从司职位置卸任,戴月琼顺理成章接掌司职之职,她被安排进执法堂,无疑是掣肘陆缺,无奈陆某人除了道侣问题,别的都没有问题,找不出发难的由头。
故执法堂堂内平静无波。
陆缺坐堂主位尸位素餐,该修行修行,没有因两洲修士较量改变原定计划,练仙武练的勤恳,寒暑不辍,上扬的气血已消磨下去,气质返璞归真。
说了会儿话,苏寒衣始终没有觉察到陆缺的灵力波动,便问道:“徒弟,你的修为又上了一个台阶?”
“没有。”
苏寒衣见陆缺神色坦然,料想所言非虚,没再多过问。
斗法场上,顾近长和严高玄的较量仍在持续,两人实力在伯仲之间,没半个时辰结束不了,她懒得再看,跟模样仙风道骨的晏平山打声招呼,转身离开执法堂。
陆缺又看了会儿,回到执法堂偏殿,关上练功室的门,运转《断古心法》
下午完全没有需要处理的堂务,他去藏书楼借了本仙武秘籍看,名为《沧澜指》,属阴柔变化一路,与水系术法暗合,他看的入神,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等合上典籍,月光已经外面洒进来。
明月欲圆,八月十二了,距离后备人员选拔的只剩下两天。
陆缺从执法堂出来,走在朦胧如雾的月光里,心头蓦的一动,抬头向天空望去,胧胧月,慢慢风。
忽然想起两句诗:
不明不暗胧胧月,不暖不寒慢慢风。
从前兰锦嫣给陆缺念的,夫妻几十年,朝夕相对,点点滴滴,许多痕迹抹不去,就像遗落在回忆里的旧物件,不经意,就想到了,看到了。
从解除道侣关系到如今,十一年时间过去,陆缺没问过兰锦嫣如何,但他希望她过的别太坏。
陆缺缓缓走进连廊,在连廊里坐下,从咫尺空间取出些物件,是那柄已经被捏碎的紫玉竹折扇,扇骨都断了,七零八落,不过扇面尚还完整,他将之放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压平整。
“那天她应该很难过…”
陆缺自语一声,又笑起自己,外人眼里他或是只会用刀说话的匹夫,谁想竟有几分柔情。
真他娘好笑。
南宫生前曾教导他说:“世事者,不乏众若山岳者,拿得起已经万般不易,更何况放得下?”(见第1390章月下论道)
陆缺段然不至于因此事动摇心境,可往后当真见了兰锦嫣,作陌路观,自觉也不太可能。
人心如丝如絮,刀斩不断。
南宫掌事若还在就好了。
陆缺又想。
或许是距离化神中期已经不远,一念萌生,就牵出了千头万绪,他心湖不平,忽然想回三桥镇看看。
两万里而已,于如今境界不值一提,但见连廊中光芒迸现,陆缺已经施展《逾光步》飞入云霄。
不一时到了三桥镇,月光氤氲,桂香浮动,古色古香的小镇没亮几盏灯,但街面尚有行人,走在微微反光的青石板路上。
陆缺回到陆家老宅,嘎巴打开门锁,却见正厅门开敞,里面站着道人影,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屋里光线非常暗,但凭侧影也能看出对方就是兰锦嫣。
四目一触,兰锦嫣慌张地停住手,愣了好会儿,局促地站起身,后退往墙壁靠,别过脸道:“我…我…我,原先家里那只浴桶是从凌月塔借来,人家问我要了,我才过来取的。”
兰锦嫣眨巴了几次眼睛,神色愈发局促不安:“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对不起。”
她慌慌张张走出正厅,走到院里,却又不舍得走,从陆缺身侧过去以后,脚步放得很慢。
陆缺站着没动。
天空中有巨狼图腾一闪而逝,传来古陌的灵识传音:“小陆,你想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没关系,宗门不会知道。”
身为上代狼族的进侍,古陌自然偏袒陆缺。
陆缺道:“让您老费心了。”
“份内之事。”
简单两句灵识传音后,古陌的气息彻底消失。
汤药室的门,没有落锁,只是用一根铁钩勾着,陆缺过去解开铁钩,推开门,移开浴桶前面的山水屏风,随后和兰锦嫣说道:“你自己拿吧,走的时候,带上门。”
说罢,头也不回地飞遁而去。
陆家老宅院门敞着,正厅门也敞着,兰锦嫣孤零零站在院里,脚下的影子缓缓随月光偏移。
云霄以上。
古陌诧异地看着陆缺:“小陆,何必做的如此绝情?”
“吴州也有无虚海的修士来来往往,被他们看见了,早晚传回宗门,算了,现在这节骨眼上不给宗门添堵。”
“这姑娘…”
“她想在陆家老宅待会儿,就让她待会儿。”
………
三天之后,八月十五。
后备人员选拔正式开始,临渠见景的修士昨天已经抵达参合宫,在礼贤院修养了一晚,早晨便抵达那座用于宗门大比的八卦形建筑。
梁洲一半属于参合宫势力范围,一半数属于九溪学宫势力范围,在那儿参加选拔都没问题,但莫家家主莫震纲,自带莫家附庸参合宫以后,死心塌地,还是到了参合宫来参与选拔。
陆缺赶到八卦形建筑,人已经很多,左顾右盼,看见一身鹅黄色衣裙的莫浅欢,连忙走上前去打招呼:“莫姑娘,咱们好久不见了。”
莫浅欢早先时候对陆缺颇有好感,后来意识到有关无缘,便拿他当弟弟看,见了也欣喜,伸手就捏他脸道:“弟弟,听说你这些年身上发生不少变故,连续和丰少、兰前辈解除道侣关系,心情恐怕不会好,看着好像也瘦了,等选拔结束,我到你北合郡去玩玩,莫家后辈有几个漂亮姑娘,你看中哪个了,我给你做主。”
“我觉得莫姑娘当我姐还好,当我姑姑什么就不合适了。”
莫浅欢松开手,飒爽笑道:“咱们各论各的。”
陆缺道:“好意心领了,但没有再找道侣的打算,不说这个,我还等着莫姑娘技压群雄呢。”
“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