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严那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在狭窄幽暗的通道里回荡,震得廖振山和二严耳膜嗡嗡作响。
两人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满腔的怒火和焦躁瞬间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无力的颓丧。他们低着头,看着脚下冰冷粗糙的石板,谁也不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暴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过了好半天,二严才抬起头,没头没脑地憋出来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惊叹:“还得是老三……劳衫那小子……真他娘是属泥鳅的!”
他用手比划着,“当时咱们仨都在门边上,就那么窄一条缝,眼瞅着就要合上了,他……他怎么就能‘嗖’一下钻进去?那身法,简直跟影子似的!”
大严在旁边微微叹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是啊,幸亏他进去了。”
“这小子……底子深,谁也摸不清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有他在陈老板身边照应着,咱们几个在外面,至少……至少心里能稍微踏实一点。” 他这话像是在安慰同伴,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劳衫那神出鬼没的身手和关键时刻超乎常人的冷静,此刻成了他们绝望中唯一的精神支柱。
大严站起身,用手电光再次扫过那扇纹丝不动的石门,又看了看四周压抑的环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了,光靠咱们三个,想从外面硬打开这道石门,基本不可能。”
“咱们仨继续耗在这里,除了干着急,一点用都没有。”他看向廖振山和二严:“得先出去,回到地面上,再想别的办法!”
廖振山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急躁和不解:“出去?出去能有什么办法?密道图纸在孙强手里装着!”
廖振山伸手往回指了一下,“咱们三个往回走?从这到刚才那条窄甬道是简单,可再往前呢?”
“过来第一个放药箱子的石室之后,那路七拐八绕的,跟迷宫似的!”
“我来的时候光顾着注意脚下和头顶了,根本记不清回去的路!要是在这里面迷了路,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我说,还不如就在这死磕,再想想办法,说不定有什么咱们没发现的细节呢?”
二严这时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语气肯定地说道:“回去的路,倒不是问题。”
他看着廖振山和大严投来的目光,解释道,“我有个习惯,以前在部队养成的,后来跟着宋总也一直保持着。就是无论走到什么陌生复杂的环境,尤其是第一次进入或者觉得有风险的地方,都会下意识地留下标记。”
他用手电光照向通道一侧的石壁,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或者石块的接缝处,果然能看到一些用匕首尖端刻下的、极其细微的箭头或者十字标记,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来的时候,我一路都留了记号。顺着标记走,返回入口那边,问题不大。”二严肯定地说道。
廖振山闻言,脸色稍霁,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就算能回去,又能怎么样?咱们三个,一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古代机关,二又不能像拆房子一样把这密道给刨了,回去不也是干瞪眼?能有什么办法?”
大严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沉声说道:“刚才在那个姓孙的,孙强,打开最后入口之前,不是说过么?咱们这次下来,是因为直接从‘花海’位置的仓房找到了延伸的触发点,并没有按照正常顺序,先去启动正房和堂屋的那两个前置机关。”
他目光扫过两人:“钱会长当时也提过一嘴,说‘书海方中、桌下方圆’是连环机关,需要按顺序启动。”
“或许……或许咱们上去,想办法把堂屋和正房那两个机关给启动了,整个密道的机关系统会产生某种变化,说不定……就有可能影响到陈老板他们被困的这扇石门呢?”
这个想法带着很大的不确定性,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在眼下这种近乎绝境的状况下,这几乎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主动去尝试的途径了。就像溺水的人,哪怕看到一根稻草,也会拼命去抓住。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现在去尝试,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至于报警?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们否决了。
先不说如何向警方解释这复杂的情况,一旦官方介入,这韩宅密道以及里面可能存在的秘密(比如那些磺胺,比如国宝的线索),恐怕就再也与他们无关了。而且,救援效率也未必比他们自己想办法高。
“走!回去!”廖振山猛地一挥手,做出了决定。
在二严那些隐蔽标记的指引下,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开始返回。再次经过那条令人窒息的狭窄甬道时,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手电光在逼仄的空间里晃动,每一次衣角刮蹭石壁的声音,都像是在催促他们加快脚步。
穿过狭窄甬道,回到那间堆满磺胺箱的石室,然后继续按照标记,在迷宫般的岔路中穿行。这一次,因为心中有明确的目标和巨大的压力,他们走得比来时更快,也更为沉默。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幽深的密道中回响。
当终于看到那向上延伸的石阶,以及从仓房入口处透下来的、微弱却真实的天光时,三人都不由自主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快步冲出仓房,站在院子里,贪婪地呼吸着傍晚时分清冷而新鲜的空气,尽管这空气中还混杂着老宅特有的尘土味,但比起地下那污浊腐朽的气息,已然是天壤之别。
短暂的喘息之后,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穿过庭院,直奔堂屋。堂屋内依旧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古朴、寂静,带着岁月沉淀的气息。那个靠墙而立的巨大书柜,沉默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守护着某个古老的秘密。
大严看向二严:“二严,现在就看你的了。当时你和劳衫跟着陈老板他们在堂屋和正房研究机关,我和廖哥在院门口守着,具体怎么操作,我们完全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