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之前那个家不。”
又元张大的嘴巴还没闭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犹豫不决:“是....吧,属下记得,往常这里的十步远有家包子可好吃啦!”
顾韩摸着下巴,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让人修葺过这处破宅子,也没听过灵州有新官啊,不是要租房子了吧。
顾韩颓废的蹲在门口,一大一小倒像是沿街乞讨的小可怜,
又元一颗接一颗的吃着糖果,一脸纯真,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递给顾韩两文钱脆生生的开口:“哥哥你拿着吧,买点东西吃。”
顾韩嘴角抽搐,礼貌的接过说了两声谢谢,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文钱,
无奈叹气,起身拍了拍又元的小脑袋瓜子道:“走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住店去。”
又元眯着眼哦了一声
刚向前走了两步,鼻尖一痛,顾韩没站稳捂着鼻子急忙道歉:“不好意思麻烦——啊!”
还没说完后脚绊在阶梯上直直向后摔了过去,
又元慌道:“公子!”
顾韩也是暗骂今天水逆,下一秒,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揽入怀中,待他站稳脚步,才克制礼貌的松开了手。
“没事吧,这位公子”嗓音清脆悦耳,带着几不可闻的一丝惊讶与庆幸。
顾韩捂着心脏,心悸之余还有心思感叹山好水好就是养人,大街上随便一个帅小伙声音都这么好听。
又元急着扒拉顾韩看了半天见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顾韩这才抬头望向眼前人,一瞬间有些熟悉,
面前的公子,锦衣华服绸缎颜色鲜明色泽艳丽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色,腰间的腰带上还隹着拇指大的珠宝,
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身后,相貌端庄,模样俊秀,尤其是那双在阳光下反着光的眸子,总给顾韩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见二人周围气氛逐渐变质,又元脑子里的警报声嘟嘟嘟响起为了自家主子的终身幸福及时打断:“喂喂喂,你看什么呢,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顾韩抖了一下急忙捂住小屁孩的嘴赔笑道:“抱歉,我家弟弟不太懂事啊,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说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提着又元就往别处走。
没走两步,顾韩的手腕就被那人抓住随后一阵很轻声音响起:“我知道。”
顾韩一脸茫然:“?”
男子笑着:“王爷,多年未见近来可好。”此话一出,不止顾韩连又元也是一脸懵逼
灵州的夜晚相比盛京城而言多了很多烟火气,顾韩有些局促的坐在桌边悄悄打量着白日的那位少年。
少年笑着,替顾韩盛了碗粥打趣道:“王爷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是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
顾韩自知失礼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头:“你说你叫池钰,就是那个,那个黑乎乎小男孩?”
池钰笑着点头:“有什么问题吗,王爷快点喝汤吧免得一会凉了。”
顾韩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依旧没动,倒是又元没心没肺大快朵颐起来,吃的满嘴油污。
池钰见他任有防备,从怀里掏出一块被手帕小心包裹的金锭递到顾韩面前。
“王爷您看。”
顾韩心想谁还没见过黄金了,却也还是礼貌接过,下一秒他惊讶喊道:“不是吧!你你你你,你真的是那个小男孩。”
皇家金银向来都是有特制的编号纹路,当年初到灵州带的银两都是一批编号这么多年早就回流处理完了,
花纹繁琐,造假成本太大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性,顾韩将金锭放在手里,仿佛看到当年路边黑黢黢的小屁孩,可关键的是,这小孩留到现在,他没用 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池钰见他放松下来,默默又坐近了些,撑着下巴俏皮的对顾韩眨了眨眼:“怎么样这下该相信了吧。”
顾韩点了点头将金锭还了回去一脸佩服的拱手道:“你小子可以,不过数年便能有这般成绩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池钰低头趴在桌子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王爷,您何时喜欢这般装腔作势了,一点也不像我记忆中的您了都。”
顾韩鲜少被除了朝九歌之外的人打趣,一时间面上有些挂不住,暗自吐槽: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般喜欢笑,
可偏偏笑的还那样好看,整个人就像小太阳一样,不忍责怪,连带着顾韩郁闷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
顾韩故作正经的咳了两声:“池钰!不许笑了,本王,本王....”糟糕,理由还没想好咋办。
池钰似乎看出了顾韩的窘迫,收了神色,只是眼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他说:“王爷怎么会突然来灵州?”
视线落在又元身上有些嫌弃:“也没带一个可以贴身伺候的人。”
顾韩内心慌得一批,就怕又元跑过来哭唧唧,还好,孩子智商不高,注意到两处目光,也只是叼着食物一脸无辜:“咋啦。”
顾韩心疼的揉了揉又元头发:“吃吧孩子,大口吃。”
扭过头对上少年的澄澈的目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大概,池钰听完没做过多的追究,同顾韩吃完饭,亲自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僻静之处,
顾韩注意着沿途的风景,每看一处眉头就不自觉的一挑,无论是景观布置还是房屋样式,
含蓄又不失格调,比起千篇一律的皇城,这种设计才更得顾韩喜欢,
池钰注意着眼前人变化,心里美滋滋的,无比庆幸当初哪怕露宿街头也要凑够银钱买下这座土地的决定。
“这里安静,边上就是竹林,平日也没什么人会进来打扰我,王爷安心住着便是。”池钰推开门,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顾韩没有白拿东西的习惯,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银两递给池钰疏远的意思很明显,
注意到池钰一瞬间黯淡的眼神顾韩急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池钰低低的哦了一声也没拒绝,他知道顾韩的脾气,于他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一面之交的陌生人,
不过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自然要珍视起来
“好,我先暂且收下日后王爷你要是有需要再同我说。”
顾韩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随他进了屋,顾韩随意看了看屋内的装饰也是十分淡雅,
处处都是竹子的清香,只不过随意的一处摆件都不像是俗物,简单细致且贵重。
池钰坐在椅子上给顾韩倒了杯水道:“王爷此番乔装前来灵州想必是不想被人发现身份,既然如此我叫王爷便不合时宜。”
顾韩抿了一口茶接道:“不然你同又元一起唤我公子?”
池钰摇摇头,薄唇轻启:“哥哥。”
顾韩嗯了一声,池钰盯着顾韩的眼睛又说了一次:“我叫你哥哥好不好,反正您也没比我大几岁,叫公子倒是显得你我二人之间生分了不是?”
顾韩闻言,眼神微微一动,似乎在池钰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他轻轻扬起嘴角,那是一种既温柔又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顾韩想要拒绝,总感觉这样同一个陌生人这般亲近朝九歌那小兔崽要是在的话肯定要吃醋的。
池钰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有理有据的劝着:“王爷你想,你这次来灵州包袱都没带多少衣服也不甚华丽,肯定是不想被人发现的,
而我呢平日里还有生意多少避免不了和其他人打交道,若是被人发现,亦能用远房兄弟这个借口打发了。”
顾韩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的牵起嘴角笑了一下:“行,哥哥就哥哥吧,反正论起年岁也无不妥。”
池钰看到顾韩的反应,心中一喜,眼神中闪过一丝调皮,高高兴兴的说着“那就这么定了,顾哥哥!”
顾韩也笑着回了他一句:“嗯,我在。”看着池钰灿烂的笑容,顾韩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楚,以前小兔崽子也会笑着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厌其烦的叫着他,
只怕——以后再也听不见了。
池钰看起来年纪轻轻,办起事来确实面面俱到,有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
对顾韩自己尤为上心,吃穿用度什么的从来都是最好的,精细程度都快比的上皇宫里的李英了。
顾韩身体不好平日也宅,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太阳就搬个贵妃椅躺在竹林下听着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
天气不好时就坐在榻上掏出课本,教又元习字背诗,池钰这个人很懂分寸,
抽空就喜欢带些小玩意给顾韩解闷,平日里的有些接触,也不会让顾韩觉得反感,三人相处下来倒也渐渐习惯了。
时间过得很快,某天小草提醒他任务完成的时侯顾韩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失神许久,连池钰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也没发觉。
“哥哥,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池钰摇着顾韩的袖子满脸委屈,顾韩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带着歉意:“池钰啊,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了。”
池钰很自然的坐在一旁剥着橘子:“哥哥,再过半月就是春节了,家家都开始准备采买了,咱们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我亲自去买。”
顾韩思考片刻,他摇了摇头很自然的伸手他一向不太关心,以前顾愿还在的时候基本都是去宫里吃一顿晚宴就结束的事,更别提现在,除了睡觉他什么也不想做。
池钰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很快又调整好神色,一口将橘子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对上顾韩震惊的眼神含糊解释:“凉的,你身体不好,不能吃。”
顾韩失笑后知后觉收回手递给他一张手帕:“和我说一声便是,这样着急害怕我抢?”
池钰被噎的俊秀的五官挤在一起颇为滑稽,待他艰难咽下后接过手帕胡乱用袖口擦完嘴角解释到:“才不是,等哥哥身体好些,有多少吃多少。”
顾韩无声苦笑,他这身体怕是好不了了,但对上少年澄澈的眼睛什么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最后淡淡嗯了一声。
池钰和顾韩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做生意时的所见到的新奇玩意,
顾韩一开始还津津有味的听这顺带附和几句,到后来眼皮一沉默默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池钰听见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无奈又小心的叹了口气,熟练的将人抱起走进卧房轻轻放在榻上,
然后同往常一样盯着顾韩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许久扭头,才走出门去。
脑海里小草啃着薯片问道:[走不走,走不走,这任务都完成多久了。]
顾韩颓废的缩在沙发角落,脑袋上飘着乌云,一副死样还拒绝交流,直接给小草干无语了
草神发话:[得得得,墙都不扶就服你,待着吧,反正没几天可活了。]
小草后知者后觉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恨铁不成钢的又补充道:[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说长痛不如短痛,都这样了还舍不得走。]
顾韩将脸埋入膝盖就头上的呆毛晃了晃
小草:.......
顾韩这一觉睡的格外久,呼吸声小的可怜,要不是胸口还略微有些起伏,又元差点就要给人拖出去埋了。
于是,顾韩一睁开眼就看见池钰和又元满是血丝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哑着嗓子道:“你们怎么在这?”
又元鼓着嘴眼眶里的眼泪直打转,池钰直接给人薅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隐约也有抽泣之声。
顾韩安慰了两个哭包许久才问道:“我不就是睡了一觉,你们一个个至于吗。”
又元哭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唔唔唔,公子你知不知你睡了多久。”
顾韩歪头嘴角抽搐的看向池钰问道:“多久。”
池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没多久,明天就是春节了而已。”
顾韩:........他是....猪吗?
顾韩刚想开口,冷风倒灌近嗓子里,猝不及防的开始咳起来,池钰慌了神替他抚着背又元也跳下去倒水,
顾韩咳的满脸通红,抽空摆了摆手哗的一下吐了一大口鲜血沾在池钰的衣服上,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又元大叫:“公子!”
池钰也不管衣服上的血迹急忙交待:“你看着哥哥我,我去找大夫。”
折腾许久,天色渐晚,两个人共同守在顾韩身边脑子里回荡着大夫的那句话:“病入骨髓,时日无多,好吃好喝伺候着吧。”
接二连三的叹气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屋内,又元池钰心里对顾韩的状况分明都清楚无比,可....亲耳听到一时间也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