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白星出航,藤斋越已经做好了觉悟。
直至动身的最后一刻,他依旧觉得眼下的处境如此不真实。
但他想象之中,与自己曾经发誓效忠的军团硬碰硬的局面并未出现。
虽然她们短暂的升空的确引起了外围侦测机的注意与随行,但领航的白星却毫不在意,甚至按照军团撤离升空的路径行驶,藤斋能感觉她们的一举一动皆在军团的监控之下,或许,也正被此时火冒三丈的母亲看在眼里......
令人长舒一口气的是,有如此前提,军团的机器却并未有任何一架带着攻击命令前来拦截、或者抓捕。
她们就像在这场战场中被赦免的局外人。
直至三架机器离开炙热的极焰星,它们的机甲已经进入了危险高度的短暂旅行。
为了调节机甲内的压力,机甲的动力全开,所消耗的燃油比起战斗模式,高了近乎两倍。
他们不能航行太久。
这时,一部分军团的机器与依旧有条不紊撤离的房屋飞行器已经进入了二人的视野,不少私人的机器皆聚集在七分线前,即便有不少小型战机闪烁着警示灯在其中打圈维持阵型,看上去却依旧乱糟糟的。
三架机甲的出现在一众飞行机器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依旧未分出任何一架战斗前来关注,白星亦早有锁定的坐标,她引领在前,很快便带着藤斋越出现在另外一队军团的舰队面前。
眼见白星并不反绕,而是径直前往,藤斋越紧张万分,不明白白星打着什么主意。
他的机甲能源已经见底,如果在这时候爆发冲突,那他们只有被击落的唯一可能。
但很快,他发现军团的机器并未对靠近的三架机甲开火,而是静静滞空,像是早被下过命令。
藤斋越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不白的跟随千机与百般,直至能源提示到达临界点,飞行速度锐减,才看见在军团机器的戒备圈外,有来接她的势力。
那是碎星团的舰队。
这时,他的机甲突然巨幅减速,半点推进的力量都没有了。
藤斋越立刻想调动紧急备用能源,却发现备用能源仓竟然是空的。
什么时候?!
察觉到乌鸦几乎停了下来,他猛推燃油,下意识调动机械手臂,想要去拽住千机的机械腿,却在对方陡然加速之下,落后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徒劳扑空,一道遗憾的熄灯声,乌鸦内部的能源耗尽,除了短时间内的空气补充,乌鸦彻底停摆,像片悬吊无依的死鸟,停在军团的机器触手可及的地方。
最后看着千机与百般片刻不停的前进,直至被碎星团的舰队靠近,回收。而自己被舰队团团包围,随意处置吗,他才明白自己的乌鸦不知何时被白星动了手脚,在最后补充燃油的时候,她抽干了乌鸦备用能源仓的燃油。
藤斋越想过自己会被白星如何利用,去与军团谈判,如何利用他的战力与军团作战,直至她拿到能解救家人的筹码,却没想到自己的作用却如此薄弱,甚至都支撑不过一天的时间。
该说为她成功逃走而高兴吗?但藤斋越却莫名感觉到一股见不得人的失望,让他失去所有力气,连面对舰队的喊话,都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
直至眼见有意外收获的普利文将此事上报临时指挥元奚统,才下令分舰队用爪链将能源见底的乌鸦牢牢束缚,由他亲自带往元奚统的所在。
这期间,六军团的主舰竟然又恢复了信号,只不过信号源断断续续,链接都得重建,没办法做到第一时间,让两边分享实时讯息。
与全世界失去联系的十多分钟内,主舰对出现在周围的重雾毫无办法。
失联,不仅仅是雷达信号断链,视野被阻,就连主舰的内部通讯线同样无法交互,等同切断了主舰上所有人相互与对外的联络,更意味着无论是启动航行改变方位、还是启用火力驱散雾气,都会是十分危险的决定。
毕竟没有人敢肯定受影响的只有主舰,没有人能预测贸然行动,会不会撞到属于军团的机器,亦或者流弹会不会中伤自己人。
当时,宁琼已经做好了绝对的心理准备,她想到敌人的陷阱,想到将要鱼死网破的可能,但唯独想不到,在她绞尽脑汁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元奚泷竟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指挥室。
他能去哪里,宁琼用脚趾头都猜得到,但她也只能随手指了两名单兵,立刻动身前往停机坪去拦截元奚泷。
那两人还没回来,主舰的信号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信息员开始进行修复、重建的工作,在繁多被上传却因为信号失联而出错的信息中,争分夺秒过滤出有用的,只为送到短暂被剥离指挥职责的宁琼面前。
同时,元奚泷已经依靠假传口令,从塔台的单兵手上套出了自己的机舰,面对主舰外不明底细的重雾,和彻底失去作用的雷达,他毫不犹豫,驾驶机舰离开,他前脚走,那两名带着任务前来拦截的单兵后脚气喘吁吁看着他的机舰驶离,没入浓雾间,失去踪影,只得毫无办法,与目瞪口呆的塔台单兵交换了目前的情形。
他要去哪里?当然是阻止藤斋犯蠢。
他知道想要出航,就只有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他自小学习,不是没有尝试过在视野能见度很差劲,或是雷达信号全部被屏蔽的环境保持航行稳定。
两项因素同时存在,就像一个突然失去视力与听力的人,试图走出原始森林。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下定了出航的决心。
他记得,在他情绪最不稳定的童年时,有位短暂做过他导师的强者曾说过:去体会机器的灵魂,让第六感与之共鸣,机器给出的辅助反馈,远不及前者,敏锐更多。
只不过,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雾却没想象中的危险。
雾中没有任何阻碍,且是有明显变化以及轻重区域的,他甚至在雾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小部分景象。
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