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锦昌一时也有些语塞了,他确实太心急了,没有想好可能出现的问题。
“老同学,你把王书记的号码给我,我单独和他联系,我相信江书记刚到临江市,也需要烧上一把火,我把东西交给他,对江书记来说也是一次树立威望的机会。更何况,我听说江书记清廉公正,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孙锦昌想了想说道。
他能够理解老同学的顾虑,毕竟老同学现在是副处级干部,而且很快就可以到下面的县区或者市直部门历练,未来的前途非常光明。
而自己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他也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如果牵连进来,被有心人知道了,对他个人也有一定的影响,这种情况下,他不想参与,是人之常情。
如果他直接要来王利峰的联系方式,与他单线联系,就与老同学没有关系了。
“把王利峰的联系方式给你,自然没有问题。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成功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仅仅是把蒋自立拉下马而已。如果红山县的干部最后知道,你是参与者,那你的仕途就真的断送了。”
“你的意思是,建议我不掺和这件事?”
孙锦昌询问道。
“我只是说我的看法,最终还是你自己做决定。从我的角度来说,掺和这件事的意义不大,是弊大于利的。刚才弊端我已经说过了,蒋自立倒台,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没有人发现,你就能重新被启用吗?更何况还有被知道的风险。退一步说,蒋自立不出事,他也在两年内会调离红山县,毕竟他已经快坐满一届了,最迟赶上后年大换届,他就会离开红山县。等他离开,新的县委书记到任,你自己想办法再活动活动,我这边如果有机会,也帮你推动一下,以你之前的履历,加上你也没有犯什么错,把你重新调到重要岗位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何必去冒这个险呢?”
孙锦昌一听,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还是老同学看的明白,不像我,一时冲动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作为参考。”
“我觉得你分析的非常有道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今天就算我是来看望老同学,和你叙叙旧了。”
孙锦昌决定把这封信留在手里。
当天晚上,陈晖就给孙锦昌打电话,询问进展情况。
“老哥,这件事有些难办,我联系了市里,对方不受理。”
孙锦昌说道:“你也别着急,我还在尝试找人。”
“谢谢,谢谢,辛苦你了。”
陈晖感激道。
挂断电话后,陈澜的母亲连忙询问道:“老陈,情况进展怎么样了?”
“锦昌说上面不愿意受理。”
陈晖叹气道:“估计女儿的事情不好处理,毕竟牵扯到县委书记,他的能量大着呢。”
“不是说江书记是个好官吗,他来临江市了,那些人还敢不受理?”
陈母疑惑道。
“江书记再是个好官,材料也要先经过下面的官员审核之后才能交到他的手中,那些干部欺上瞒下、官官相护,不愿意把材料交上去,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陈晖说道:“更何况,孙锦昌和我们是表亲,他也许只是帮我们试试,但凡遇到一点阻力,他就会放弃,毕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那他为什么要帮咱?”
陈母疑惑道。
“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
陈晖说道:“反正现在没有进展,我觉得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估计这事还得靠我们自己。”
“那我们明天再去县里,让他们必须跟我们一个交待!”
陈晖咬牙切齿道:“否则我就死在他们面前。”
“老陈,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陈母连忙劝说道。
“老伴,我们不下狠心,是不会引起重视的。”
陈晖眼神坚定道。
翌日。
陈晖夫妻俩就来到了县里。
他们到了县政府,想要见县委书记蒋自立,蒋自立怎么可能见他们这种小人物,直接安排下面的人去接待了。
陈晖夫妻俩被请到了接待办公室,负责接待的人一直给他们打太极,并没有要解决问题的态度。
陈晖急了,生气道:“我说东你们跟我扯西,要么就是一些模棱两可得话,你们根本没有呈现出想解决问题的态度。既然你们这样,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说着,直接冲到了窗户边,一条腿跨了出去,登时把接待的负责人吓了一大跳。
虽然楼层不高,但这要是跳下去,最低也是重伤,搞不好会出人命。
一旦上面追究下来,他就是第一责任人,跑都跑不掉,肯定会受到处罚。
“大,大叔,您别冲动,有事好好说,您也知道,我只是办事人员,很多事情我无法拍板,很多事情需要请示后才能给你答复,并不是想敷衍你。”
“既然如此,就把你们书记叫来,今天不见到你们书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陈晖眼神坚定道。
“好好好,我去汇报。”
接访人员连忙跑去向自己的直属上司汇报。
直属上司一听,也怕真闹出人命,便急忙向蒋自立汇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
蒋自立对着来人就是一顿训斥:“是不是以后大小事都需要我亲自出面?你如果干不好就滚蛋,别什么事都推到我这里来处理。”
“书记,我们也没想到这人脾气这么倔。”
“让他倔去吧,我不会去现场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蒋自立说道:“马铭阳呢,上次不是让他协调处理吗,怎么还没有处理到位?”
“我,我也不清楚。”
“给他打电话!”
蒋自立烦躁道。
“好,好。”
随后,电话打通,电话那头传来马铭阳的声音:“龚主任,有什么指示?”
“马书记,我正在蒋书记办公室汇报陈晖夫妇上访的事情,陈晖现在在县政府,闹着要跳楼,蒋书记想了解上次沟通的具体情况,为何对方还会来上访。”
“书记,事情是这样的。”
马铭阳听说蒋自立就在旁边,态度立马变得恭敬:“当时我们协调了陈家和吴家商谈,陈家要求调查真相,并分得女儿的抚慰金以及遗产,吴家坚决不同意分给陈家任何钱财,两家闹得非常不愉快,无论我们怎么从中协调,都没有起到作用。”
“吴家怎么这么贪?陈澜抚慰金就有一百万,还有丧葬费、抚恤金,加在一起也不少了,怎么就不愿意分给陈家一些钱?要是各退一步,事情就不会闹到这一步了!更何况,陈澜的遗产,陈澜的父母本就有分得的权力。”
蒋自立生气道:“你立即带着吴家人赶到县里,必须把这件事给摆平了,倘若陈家再有人上访,我就追究你的责任!”
“书记,我马上落实,给您添麻烦了。”
马铭阳连忙说道。
挂断电话后,他立即安排人把吴哲勋的父母接上,一起前往县政府,同时通知吴哲勋本人也到场。
为了方便交流,马铭阳直接让吴哲勋的父母坐在了自己的车子上。
“老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心思,今天必须把陈澜的遗产让出来一部分给陈澜的父母。”
马铭阳说道:“否则,我不仅让你儿子的提拔泡汤,还要追回之前的抚慰金。”
“马书记,你这就有些不讲究了,这些钱之前说好了是给我们吴家的,凭什么要分给他们陈家。你们乡领导想要安抚他们,你们自己想办法凑钱给他啊,怎么从我们身上压榨。”
吴母说道:“当时你们为了平息这件事,可是说了不少好话,现在事情解决了,就想过河拆迁不想认账了?你们如果敢不兑现诺言,我们就把这件事抖落出来,让市里领导都知道,我就看看到时候倒霉的是谁。”
马铭阳冷冷一笑道:“你觉得陈澜的父母没有想过把事情抖落出来吗?他为何没有成功,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别以为你们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不敢乱说!”
感受到马铭阳的威胁,吴道林夫妻两人,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马书记,我老伴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吴道林连忙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到前面,我们最多给他们二十万,他们多要一分钱都不可能。毕竟这钱我还要养孙子呢。”
“老吴,钱的事,可以慢慢商量,只要你们愿意让步,以后政府会找机会弥补你们的,更何况蒋书记也知道这件事,只要你们积极配合政府解决麻烦,对你儿子的前途也更有利。”
马铭阳的态度也缓和下来,毕竟他是想解决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那样对谁都不好。
“马书记,我们自然会积极配合。”
吴母还想说什么,被吴道林给拉住了,并说了配合的话。
现在和马铭阳在车上起争执,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令他不快,倒不如去了现场,再随机应变。
很快,他们到达了接待室,此时的陈晖,还骑在窗户上,一副要跳下去的样子。
这时,马铭阳带着吴道林夫妻走了进来。
“龚主任,你不是说书记忙完急事就过来吗,怎么是他们?”
陈晖质问道。
“老陈,蒋书记来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最终还是要解决问题,而他们都是当事人,把他们请过来才更有用。”
龚主任说道:“你们都是亲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呸,谁和他们是亲家,没见过他们这么薄情寡义的人,我女儿再怎么说,也嫁到他们吴家六年了,死了直接火化了,就算是家里的宠物突然死了,还要了解下怎么回事呢,他们倒好,为了钱,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陈晖生气道。
“陈晖,你骂谁薄情寡义?你们又好到哪去了?你们这样闹,不是一样为了钱吗?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装?”
吴母冷嘲热讽道。
“我们提钱,是为女儿鸣不平,像你们这种人,就不配得到我女儿的遗产。”
陈晖说道:“如果你们积极为我女儿的死发声,最后所有遗产,我一分钱不会要!可你们呢,完全没有把我女儿当回事,我凭什么让这些钱留给你们,我扔了也不愿意给你们!”
“随你怎么说,钱反正到了我们手里了,你想拿走,门都没有!”
吴母满脸讥笑道。
“你个日玛的臭女人,欺负我们陈家没人了是吧。”
陈母听到对方的话,很是生气,直接朝着吴母冲了过去。
“你个贱女人,你女儿平时好吃懒做,都是你教的,她死了也是好事,你应该陪她一起的。”
吴母也出口回应,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众人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打起来,连忙把人给拉开了。
两人还继续对骂,马铭阳非常生气,拍着桌子吼道:“都给我闭嘴!”
“让你们过来是协商解决事情的,不是激化矛盾的。”
随后,对着龚主任说道:“龚主任,你安排人,把她们分别带到其他办公室去,让老陈和老吴商量。”
两个女人在,还不知道扯到什么时候,只会激化矛盾,对于事情的处理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他决定把她们支走。
龚主任叫来两名女同事,把两个女人给拉走了。
“老吴,老陈,你们都是男人,别跟个娘们一样斤斤计较。”
马铭阳说道:“大家有话好好说,没必要针锋相对。你们听我的,都各自退一步,好好聊聊。”
两人点了点头,也都想解决事情。
然而,两人的底线不同,吴道林只愿意让出二十万,而陈家自然不同意。
最终大家还是没有谈拢,就连马铭阳开口让吴家再让一步,吴道林说什么也不同意。
“陈澜嫁到我们吴家,就是我们吴家的人了,凭什么钱要分给他们陈家。”
吴道林说道:“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出嫁,就不再是你们陈家的人了,她的一切自然属于我们吴家。你们想要分钱,门都没有。”
“吴道林,你可真不要脸,我女儿嫁到你们吴家,你们出过一分钱彩礼吗?你们吴家说拿不出彩礼,我们也没有强求,想着都是为了儿女好,还说吴哲勋也是我的儿子,两家不分彼此,现在却翻脸了,竟然还说我女儿是你们吴家的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陈晖随即对着龚主任说道:“龚主任,我不想和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说话,我今天必须见到蒋书记,他要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否则我就从这跳下去。”
“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见蒋书记就能见的?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吴道林冷嘲热讽道:“你今天能够见到蒋书记才怪。”
陈晖懒得理会吴道林,再次说道:“龚主任,我再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如果蒋书记不来,我就铁定从这里跳下去,我非把事情闹大不可,我就不信你们能够一手遮天,什么事情都能够压下来!”
然而,过了十分钟,蒋自立根本不愿意露面,陪着企业老板喝酒去了。
龚主任只好继续劝说道:“老陈,不是书记不愿意来,实在是他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还在开一个紧急的会议。”
“瞧瞧,我就说吧,书记不可能见你的,你威胁他有什么屁用?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吴道林满脸讥讽道。
陈晖气的脸色通红,佯装着要跳下去,然而,他半蹲在窗户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不仅腿早就麻了,就连身子也有些僵硬,他的刚动了一下,身形不稳,就朝着楼下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