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坊市的风刚吹过药香，人群还未散尽，三个灰袍人已退进巷子深处。
门在他们身后合上，桌上的令牌映着烛光，墙上的地图被红圈锁住的位置正是发放台所在。
莫辰站在高阁，手指搭在剑柄上，没动。
夏小初抱着袋旺从西街回来，脚步轻快，“主子，袋旺说有股味儿不对，像是万兽宗的鞭油，腥得很。”
袋旺在她怀中抖了抖耳朵，发出吱吱轻叫。
“又来？”
莫辰眉角一挑，“这次抢什么？”
“不知道，但那股味儿直奔炼器摊去了。”
夏小初把袋旺放在肩头，“看我的，准没错。”
话音未落，西街传来一声怒吼。
“这飞行梭是我三个月才炼出来的！你们凭什么抢！”
人群轰地炸开。
三名万兽宗弟子围在一个散修面前，中间地上躺着一具银灰色的飞行梭，梭身刻满符文，尾部还连着半截未接完的灵翅。
为首的弟子一脚踩上去，冷笑：“这材料是从我宗废料堆里捡的吧？东西自然归我宗管。”
那散修脸色发青，“那是我用灵石换的边角料！凭证还在！”
“凭证？”
另一人抽出灵鞭，啪地抽在地上，“老子的鞭子就是凭证！”
鞭影一闪，直抽那散修脸面。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掠过。
“锵！”
一声清鸣，灵鞭断作两截，远远飞了出去。
众人抬头，只见莫辰不知何时已立在摊前，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身无血，却寒意逼人。
“我苍龙商会的人。”
他声音不高，“你们也敢打？”
那弟子后退一步，“莫辰！这是万兽宗的事，你别插手！”
“现在是商会的事。”
莫辰抬眼，“这飞行梭，归商会了。”
“你……”
那人怒极，挥手祭出一柄骨锤，上面缠着黑气，砸向莫辰头顶。
莫辰没动。
龙影剑自行震颤，一道剑意冲出，迎上骨锤。
“咔！”
骨锤炸裂，碎片四溅。
三人脸色大变，转身想逃。
莫辰右手一抬，纳戒微闪，那断裂的飞行梭和骨锤残片瞬间消失，被收入洞天。
“东西我收了。”
他说，“下次来抢，我不收东西，收手。”
那三人踉跄后退，其中一人咬牙：“莫辰！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季宗主不会放过你！”
说完，三人迅速撤离。
周围一片寂静。
那散修跪在地上，声音发抖：“谢……谢谢宗主……”
莫辰扶他起来，“以后东西炼好了，直接送商会登记，贴个火漆印，谁敢动，就是打我脸。”
人群骚动起来。
“真护啊……上次救陈虎，这次保法宝……”
“执法司都不敢管的事，他敢管。”
“我要入会！现在就去登记！”
有人已经开始往东街跑。
夏小初咧嘴一笑，拍了拍袋旺，“听见没？咱们情报又准了。”
袋旺吱吱两声，尾巴翘起。
莫辰转身回高阁，脚步沉稳。
刚踏上台阶，欧阳无双从侧廊走来，“主子，东街五个新登记的，刚才偷偷问能不能退会。”
“哦？”
莫辰停下，“为什么？”
“怕万兽宗报复。有人说，今天抢的是飞行梭，明天可能就是人头。”
“那就让他们退。”
莫辰淡淡道，“商会不留胆小的。”
欧阳无双点头，“已经清出去了。不过……有两个人留下话说，愿意当眼线，随时报消息。”
“行。”
莫辰走进阁内，“记下名字，每月多发一瓶疗伤丹。”
他坐在案前，翻开名册。
沈娇这时走来，手里拿着药箱，眉尖微蹙，“听说西街出了事？”
“小事。”莫辰合上册子，“万兽宗跳脚而已。”
“可他们背后是季云天。”
沈娇放下药箱，“你斩了他们的法宝，等于扇了季家一耳光。”
“早该扇了。”
莫辰靠在椅背上，“我忍这么久，不是怕他，是等鱼上钩。”
沈娇看着他，“你觉得执法司会动手？”
“不是觉得。”
莫辰笑了，“是肯定。”
正说着，夏小初又冲进来，“主子！袋旺闻到了！那三个灰袍人又出巷子了，往南院去了！”
“果然。”
莫辰站起身，“季云天按捺不住了。”
“要不要先下手？”
沈娇问。
“不急。”
莫辰走到窗前，“让他们传话，让执法司准备好人马。等他们动手那天，我正好一锅端了。”
沈娇没再说什么，轻轻点头。
傍晚，坊市灯火渐起。
莫辰站在高阁顶层，俯视下方。
登记处排起了长队，比昨天多了近一倍。
张梦溪坐在桌后，一边登记一边算账，手指翻得飞快。
胡一娇清点着今日收的灵石，咧嘴笑道：“赚了不少。”
姜若芸和顾青云带人在外围巡逻，神色警惕。
欧阳无双在清点库存，时不时抬头扫一眼人群。
夏小初带着袋旺绕场巡查，每到一处摊位都停下来问问情况。
“怎么样？”
莫辰问。
“一切正常。”
夏小初仰头，“没人闹事，也没人退会。”
“执法司呢？”
“还在南院没出来。”
她摇头，“但刚才有个穿便服的，在登记处转了三圈。”
莫辰眯眼，“记下长相，交给欧阳无双。”
“明白！”
夏小初转身要走，袋旺突然在她肩上僵住，耳朵竖起。
“怎么了？”
她低声问。
袋旺吱了一声，指向南街拐角。
一个黑衣人站在暗处，手里握着一块玉符，正在快速刻画什么。
夏小初立刻压低身子，“主子！有人在布讯符！位置在南街第三棵槐树下！”
莫辰眼神一冷，“别惊动他。”
他取出一枚传音符，打出一道灵力。
片刻后，顾青云带两人悄然包抄过去。
那人还在刻画，忽然手腕一紧，玉符被人夺走。
“执法司的讯符？”
顾青云冷笑，“抓得好。”
那人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顾青云抬手一抛，锁链飞出，将人捆住。
消息很快传回高阁。
莫辰接过讯符，看了一眼，“写的是‘时机成熟，明日午时行动’。”
沈娇皱眉，“他们真敢白天突袭？”
“敢。”
莫辰把符捏碎，“季云天巴不得公开镇压我，好立威。”
“那我们怎么办？”
“照常。”
莫辰坐下，“登记照登，药照发，坊市照开。让他们看看，我莫辰的商会，不是吓大的。”
夜深了，坊市灯火未熄。
最后一波登记结束，张梦溪合上册子，伸了个懒腰。
胡一娇数着今日收的灵石，咧嘴笑，“赚了不少。”
姜若芸巡视归来，剑未归鞘。
顾青云带回两名俘虏，关进了地下牢。
欧阳无双核对完账目，递上一份名单，“这是今天所有领取丹药的人，已安排人盯守。”
莫辰看完，点头，“辛苦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
远处，南院方向有一道微弱的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他知道，对方在确认信号。
他也知道，明天不会太平。
但他没下令加强戒备，也没召集人手闭门防守。
他只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凉了。
他放下杯子，看向坊市中央那块公告牌。
风把牌子吹得晃了晃。
上面的字依旧清晰：凡属商会成员，受伤免费医治，受欺必有人出头。
他嘴角微微一扬。
第二天清晨，坊市刚开市，一辆黑色马车缓缓停在入口。
车帘掀开，一名身穿黑袍的修士走下，腰间挂着执法司令牌。
他抬头望了眼公告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迈步融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