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个正值活泼的年纪，另一个尚且单纯
“真是个好孩子。”顾玥奖励了孩子一碗热汤，“魏公子教子有方了。”
“小孩子不知深浅，让顾姑娘见笑了。”
苍枫用余光瞥了眼顾玥，“小孩子有志气是好事，总比自暴自弃的混日子来得好。”
他意有所指，顾玥轻咳，道：“这也不能全赖我。”
苍枫笑了笑，言：“是我的不是了。”
“不是什么？”顾玥疑惑，苍枫也不解释。
魏清之在安静中有些尴尬，开口道：“听闻顾姑娘的灵阵少有人能破，也是愿意用心钻研的人，只是于修灵一途没有天赋，凡事看开些。”
又下了好几日的雨，顾玥和苍枫怕魔修去而复返，便不急着赶路，同魏家父子一道小住在这家客栈中。
沇灵伞最喜春雨，赶在这几天，悬于半空中吸收不少水之精华。
魏沐云这孩子未见过这等场景，总缠着姐姐问东问。
苍枫买了当地特色的糕点来找玥姑娘，总能看到一个小东西趴在玥姑娘的膝头，勾着相柳，戳上许久。
相柳幼年时被兄弟姐妹排挤，后又四处流浪，从未有人与它玩耍过，遇上这个小不点更是充满好奇。
一个正值活泼的年纪，另一个尚且单纯，凑在一处最是闹腾。顾玥不与他们闹，坐在一旁静静地编着红绳。
魏沐云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绳结，惊奇地询问：“姐姐，你能教我这个吗？”
顾玥弹了下小家伙的额头道：“你什么时候能教我做傀儡，我就什么时候教你编这个，怎么样？”
这话小孩儿爱听，惊喜地道：“那我们说好了！姐姐以后一定要教我编这个！”
两人拉了勾。
当天吃饭的时候，魏沐云很高兴地与父亲分享了和顾玥姐姐的承诺，苍枫听了手中的筷子一顿，学着小孩儿的语气说：“我怎么从来没见姐姐编什么绳结？”
女孩儿遮掩了唇角，其实是在掩盖表情，她说：“闲来没事，瞎编着玩的。”
苍枫继续模仿着小孩子的语气：“姐姐，不能给我看看吗？”
顾玥的眼神有些闪烁，她说：“等我编好。可以吗？”
于是一直到出发那日，苍枫都没见到玥姑娘口中所说的“瞎编着玩”的绳结。
他们两人西行，两人南下东去，需分别，各自向两个城门而去，故而还在客栈，小家伙就挂在姐姐的腿上，哭闹着问：“姐姐，你不可以忘了答应我的！”
顾玥蹲下来，又弯着背，尽力做到与小家伙平视，她说：“姐姐不会忘的，你也要答应姐姐好好地学傀儡术啊！”
魏沐云依旧不放开姐姐的腿，转头与父亲道：“爹爹，回去以后让我跟在师祖爷爷身边学习，好不好？”
小家伙口中的师祖爷爷就是半隐退的神工堂堂主。那年叛变之事一出，老堂主本就想将堂主之位传给最宠爱的弟子后退隐。而那位最宠爱的弟子就是他们面前的这位魏清之。魏清之婉拒时，苍枫并不在场，只是后来听让苍锦墨急召过去的苍家门客说过一嘴，现在正好说予玥姑娘听。
“魏公子说他新鳏，孩子还需照料，自己的傀儡之术又尚浅，实在没有精力打理堂中事务。于是老人家又管了两年，实在是心力憔悴，就放不少权给了手下人去做。”
当顾玥走过千山万水，再见故人，魏清之正在一个僻静的乡村，帮农民制作保护农田的傀儡，喜欢跑着去抱人的孩子不在，他说：“那孩子硬是要跟师父学傀儡术，就留在了神工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西行的途中，春雨越来越小，植被逐渐稀疏，她第一次见到大漠孤烟是在那年的孟夏（即4月），风拂过，相伴的不是清香，是黄沙漫天。
苍枫与女孩儿面对着，用不算宽厚的背部为顾玥抵御着风沙，他从百宝囊中掏出了一块布，是在北地城扯来的薄布。
其实也不算薄，毕竟那种时节，在北方是买不到薄纱的。
就是那种春末夏初、夏末秋初时做衣衫的那种布料。
他将薄布在女孩儿脖颈初绕上两圈，再往上缠去，顾玥的那种“做什么？”的眼神被淹没在布下，她的口鼻都被遮盖住，成了一块面罩。
少年轻声解释：“这里风沙大，当心呛了。”
女孩儿双眸微眯，似是颇为愉悦地问：“那我是不是还要再找一顶幕离？”
幕离的作用在于遮挡容貌，薄纱顺着斗笠垂下，盖住了上半身，也将风沙都挡在了薄纱外，比起这块长条状的布更加有用。
于是，苍枫特意去为女孩儿买了一顶，而他自己倒是随意，只将口鼻裹住就可。
塔娜的房屋和炎城的有些相像，都是用黄土堆砌起来的，客栈也不例外，掌柜的笑顾玥没见识过沙尘的厉害，说：“别说竹楼木屋了，姑娘看我们这儿有点儿绿吗？”
炎城的世界是火焰般的橙红，而这里当真是赤裸裸的黄，客栈掌柜的是个年轻的妇人，双唇却苍白且干裂，显然是水喝少了。
所幸，在途中苍枫多买了好些水囊，全都蓄满了水。
顾玥开始还不太明白少年为何叮嘱她省着点喝，现在却清楚了，她在回屋前突然扭头，说：“玄夜公子，这一路多亏你了。”
她被娇养得太好了，去了一个环境全然特殊的地方，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也不怪父亲会召她回家了。
没有苍枫一路同行，她也许会在路上以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死去。
比如……冷死。
再比如……渴死。
不管是哪一种，传出去都会被世人笑话上无数年。
顾家丢不起这个人，所以顾玥是真的很诚心地与苍枫道了谢。
有相柳陪着顾玥，苍枫还是比较放心的，他没有立刻回屋，去找掌柜的闲聊了几句，又多付了一锭银子。
不多时，掌柜的带着人来敲响了房门，面前的与右手边的房门几乎是同时开了，顾玥侧目打量着掌柜的身后那身着短打的男子，他满身黄沙，脸上也不太干净，发型也很杂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这是谁？”她看着来人，问的却是隔壁屋中之人。
苍枫先前没与顾玥讲，是担心女孩儿上赶着花钱，现在定金都付了，也不怕：“沙漠不比其他地方，没有向导随行怕是这辈子都难走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苍枫已经无所谓他们两人的花销是否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