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算账
“相柳为害清霖县，如今它已为我的灵伴，我就必须替它赎之前的罪过。”顾玥对男孩儿的躲避并不太在乎，她浅浅的笑着：“我需与县老爷商量一下，小哥可否通报一下？”
男孩儿既放她进门，就说明县老爷是愿意见她，顾玥的问话无非是客气一下。
大灾方过，百废待兴。
县令珍藏多年的好茶早已被河水泡的稀烂，如今摆在顾玥面前的只有清水，县老爷尴尬的笑着，希望顾姑娘不要介意。
众所周知，顾玥是被整个顾家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姑娘，最是挑剔。
顾玥确实没有碰过那杯水，只温和的笑着，“县老爷不必紧张。”她瞥见了县令微颤的手，知对方也在惧怕着自己的那只灵伴，只问道：“县老爷这几日可统计好了？”
顾玥是在水褪去的那日找到的县令的，拜托对方统计好这次灾祸的伤亡损失。
她毕竟是个外乡人，自己操作此事难免会有许多麻烦，交给当地父母官就简单许多。
当细雨飘落，顾玥由县令大人亲自送出府门，县老爷递上了一把油纸伞，唉声道：“这水患刚过，怎的又下起雨了。”
“这雨下不大。”顾玥谢绝了县老爷的好意，正望到苍枫戴着一顶斗笠站在街角，正看着他们，“我好友来了，县老爷留步。”
苍枫走上前，也不把斗笠让给小姑娘，站在阶梯下正好能与之平视：“你果然在这。”
“没提前告知你，让你担心了。”嘴上这么说着，这姑娘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歉意。
苍枫耸了耸肩，也不承认：“你的那条蛇醒来没见着你，我便让飞廉看着它，否则又该闹起来了。”
“都十几岁了，又不是孩子，怎么会闹？”若是寻常的蛇类，这个时候早该有了好几窝的孩子了。
“许是孤寂怕了。”
“是我疏忽了。”顾玥想起共情中相柳孤苦的曾经，她尚且不能理解，更别说没有见证过那段往事的苍枫了。顾玥下了阶梯，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绵绵细雨之于修复沇灵伞的灵识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顾玥就没有将灵器召出，也不撑把普通的伞，就这么淋着雨一直走，苍枫也不劝着，反而摘了自己的斗笠任由雨滴落在发梢，待回到县民们为他们二人腾出的小院，两人皆已然浑身潮湿，只是尚且不到能够掐出水的地步。
“淋完雨开心了？”
顾玥怎么都不愿打伞，点了点头说：“舒坦多了，我去给三哥哥传个信，让他来时多带些银钱，阿爹给的银钱要不够用了。”
“死了多少人？”
顾玥是进了屋才将县令给的折页本掏出，递给苍枫：“你自己看。”
十页的册子，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一干不相识的名字，井然有序，写得满满当当。
“太多了，看得头疼。县令说一页有五十人，按一人补五十两白银来算，这十页就要两万五千两了，还有清霖县的修缮重建，我也不能不出钱，我再同阿爹讨个五万两，你说够不够用？”
“你不是说还要补一些百姓家中的损失吗？再多讨个五万，或许你还能有剩。”苍枫戏谑地打量了一下小姑娘绫罗做的素衣，“顾家再有钱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吧？”
水主财，水泽顾家是四大家中最富裕的一个家族，单论财力苍枫自认也许只有那些最顶尖的商贾人家才能稍压其一筹。
故而他倒是不担心顾玥出不起这笔收拾相柳留下的烂摊子的钱财。
“家中的账册都是阿娘在管，我敢说阿爹也不清楚能经我这么折腾几次。”顾玥耸了耸肩道：“不过这一次是没问题的，以后相柳也不会再做这种糊涂事了。”
若非顾家底蕴厚，顾玥也不会夸下这样的海口。
哪怕是官府也无法如此干脆拿出这么一大笔赈灾安民的费用。
放出机械鸟的第四日，顾玥收到了家中的回信，是顾玖的字迹。
大概内容是阿娘已经从库房中拨了五十万银钱给她，过些日子就能送到。还说阿爹这次气得不轻，若非如今家中实在离不得阿爹，他老人家便要亲自来逮人了。
顾玥隐隐觉得阿爹生气和相柳并无干系，又实在想不通此行哪里惹着了自家的中流砥柱。所幸她不是个喜欢难为自己的人，既想不通就干脆将问题抛之脑后。
苍枫得知顾家此番送来的钱财数量后，忍不住的啧啧几声，不住感叹：“要说财大气粗，还是非你顾家莫属。”
显然就是要承担所有费用的意思，且必然还会有不少盈余。
“再有两个月就到年关，水泽每户商贾人家都会往家中送银钱，以求庇护，阿娘此举是在清理闲钱。”
这是绝大多数灵修世家的财政来源，有些保护费的意思，商贾人家为求庇护往往都不会吝啬。特别是当地的灵修世家越强大，心甘情愿送来的孝敬也就越多。还有当地官府，也会拨些官银送来以感谢灵修家族在这一年对当地的庇护。
四大世家都或多或少有商铺在经营，这笔钱财于顾家而言并非那么重要。
只是顾家依旧会收，毕竟不能断了其他家族的活路不是吗？不过他们最后都会将这笔钱回馈给百姓。
说是攒福报，便在每个长短亭都设有茶棚，请过路客用凉茶。还聘了先生设有学堂，专供没钱读书的孩子上课。
这些钱都出自各家每年给顾家的孝敬中。
顾玥不管账，并不清楚每年做完这些，家中的账本会有多少盈余。但为给相柳减轻罪孽，阿娘会多给银钱也在情理之中。
顾玥抚过缠在皓腕上的小兽，叹了口气：“你的孽债那般多，日后我们替人处理麻烦就只能不收费用了，全当积德行善。”
还好她有家中养着，自己能不能挣到钱并不那么重要。
什么孽债、什么福报的，九头蛇不懂，昊驰在离去前让它认顾玥为主，那它就只听顾玥的。
自相柳那次醒来寻不到，顾玥险些又惹了些麻烦后，顾玥就让灵伴缠在自己的手腕上，去哪都带着，总算让相柳安了心。
苍枫还调笑：“这么凶的一只兽，怎么这般离不开人？”
顾玥支着脑袋答道：“如果你在刚断奶就被父母遗弃，长成后又惨遭养父暴毙，好不容易有了归宿，也会恐惧这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