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九首往事4
守在顾姬身边的那几十年，应该是孽龙千年岁月中最美好的时光，它把每件事都记得很清楚，讲得也很细。
它说顾姬每隔五年就会独自离开，据说是去往西边拜访旧友，时间不会长不超过三个月就又回来。顾姬在人世间最后一次拜访西方旧友还捧走了十净莲花，那次时间长些，再将十净莲花种归竹屋前的池塘已是半年后。
十净莲花在灵识成型后是个话痨，时常会找孽龙念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提过顾姬带它见了一座总被烈火燃烧的高山，又进了那山附近的冰川，在冰川中见着了一只守护着神级大阵的巨大白毛猴子，顾姬要莲花和猴子相互熟悉，记住彼此。
孽龙那时候才知晓原来无支祁一直不在她的身边的缘由。
顾姬在人世的后半生与隐世几乎是没有区别，曾经的故友都少有来拜访她，就连同居一个岛上的其他顾家人，也只有逢年过节了才来请她一道用个膳食，还总是她那接掌了顾家的亲弟弟亲自来请的。
只有一次是顾家以外的人来找的她，那人姓雷，孽龙刚被顾姬救下的那几个月里在顾姬身边是见过几次的，是个很厉害的傀儡师，也是顾姬平生的挚友之一，站在它的面前威压和顾姬施展灵力时所散发出来的相差无几，也是成了神的。
姓雷的见着顾姬也不寒暄几句，很兴奋的直接了当的抛出了一句：“你让我做的傀儡我终于做出来了。”
只这一句话，顾姬唯一一次破例在归岛未满五年就离开岛屿，临行前还从十净莲花身上取走了什么。孽龙在很多年后也问过十净莲花这件事，只是十净莲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寄养在它花蕊中的一缕魂。
当顾姬孤身一人归来，孽龙忽然觉得顾姬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不那么烦忧了，没多久她让人在竹屋后面又建了一间屋子，修成了这个世界中少有的佛堂。
她不信佛，不修佛，依旧潜心修习着灵力，只在每日清晨进佛堂上三炷香，只让她的亲弟弟遣顾家人四处为她寻觅佛经典籍，初时那些佛经典籍还被她放在佛堂中，后来实在太多了，便又让人都收入了顾家的藏书阁里。
最后的十年时间里，顾姬总是时不时的会收到一些故人离去的消息，她也不送去，只在收到消息的那天夜里行至海边，放上一盏她亲手做的河灯，默默地望着河灯随浪远去，直至再也看不到那点渺小、微弱的烛光，她会一直站到海天相接之处泛了白。
在天梯降下迎接顾姬去往神界的那天，依旧是孽龙陪着她，后来她地弟弟也赶来送她。
孽龙算是看着这个少年在一年年的时光中从少年成熟，开始长了皱纹，又到了如今的垂垂老矣，岁月没有在顾姬身上的痕迹在他身上是那么地明显，一个始终没能突破的极限的天才终归是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轮回，如今的他卸了顾家家主的重担，让他同样拥有上乘灵脉的孙子接了班。
顾姬揉着像是她祖父的弟弟脑袋，依旧宠溺：“姐姐要走了，好好保重，你别担心魔神突破封印，无支祁和十净莲花会一直替我护着你们。”
也是在那一天顾姬对它许下了唯一的承诺，她说：“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久，如果我还有来生，你还没认主，愿不愿意和我结契？”
孽龙自然是万分的愿意，他们望着顾姬一步步的踏着天梯走向云端，顾姬的弟弟唯一一次乘龙而上一路陪着，顾姬突然停了脚步，对它说：“我给你想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下次见面告诉你。”只有结了契的灵兽才能拥有独一无二的名字，那是它们的主人为它们取的。
又过了几年孽龙送走了顾姬的弟弟，它所有认识的人都离开人世，可它还是没有去往应去的深海，只是每日护着那朵娇嫩的小花儿，看着那朵名为十净的莲花常开不败，看着花儿灵识一点点的变强，一点点的结成了一抹虚影。
十净莲花和它说，顾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漫长的等待里，一龙一花相伴着，一起守护着顾姬生长的顾家。
又过了数百年，魔修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带着一群凶狠的灵兽攻来，那些灵兽像是没了神智，任由他们操控着，多亏了十净莲花的结界，否则顾家祖宅所在的岛屿将会被攻破。
那一战，灵师的灵伴被生吞的不在少数，不说那些门客，顾家的人都有不少伤亡，那一天魔修们才知道，原来传说是真的，真的有一条龙庇护着这个古老的家族。
又过了几年，有一魔修悄悄的潜上了岛屿，是来试图劝服它帮忙唤醒魔神的。
那一天它吃了那个魔修，顾姬说过如果拦不住作恶的人就只能杀了。魔神一旦苏醒，将会造成生灵涂炭，所以它做的没错。
是朝夕相伴的十净莲花发现的孽龙的不对劲，那一段时间它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时不时地发怒，不大的岛屿动不动被它的咆哮惊得飞鸟四散。
当十净莲花看到它眼中的红光，不再犹豫，当机立断“你是什么时候误食的魔果？你要入魔了！快去深海！不要回来！更不要接触任何人！”
孽龙自是不愿意的，它还要等顾姬归来，等和顾姬结契，它想知道顾姬为它想的名字是什么？
“你留在这里迟早会杀人的，主人回来不会放过你。”十净莲花焦急地道：“主人那么厉害，你去了深海也一定能找到你，她一定有办法解开你身上的魔果，你不相信她吗？”
顾姬不仅强大，而且良善，最厌恶的就是滥杀无辜，如果它真的随意杀人了，那么顾姬一定会舍弃它。
孽龙从来不怕等待，等多久都可以，可是不能接受等来的是她的失望。
孽龙离开了，找了一个最深的海沟，并且凭着它自身强横的灵力驱赶走了海沟中所有的鱼虾，将地盘据为己有。
那时候的孽龙已经不需要依靠进食而活，所以它从未离开过海沟，所有误入的水族都会被它的一声龙啸驱赶。
深海是人类难以踏足的地方，陆地上有灵兽，海中自然也有。且缺少人类灵师的捕杀、干预，海中更是不缺乏强大的灵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