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哥哥,我和师父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包括哥哥的三位师父,都不要说。”
“赵秉文让曹静贤的人一直追查着我和师父的下落,这么多年都没放弃。”
稚奴一惊:“他找你和墨师父干什么?”月奴淡淡一笑:“可能他觉得,我和师父会坏了他的计划吧。”
“好,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些年苦了你了,查到这些仇人,你和墨师父费了不少精力吧。”
月奴丝毫不觉得心虚,摇摇头道:“还是因为师父厉害,抽丝剥茧找出他们。”
没再继续说赵秉文的事,月奴将剩余的三张画像全部打开,让稚奴看。
稚奴认出其中的两人,瞿蛟和杨真。
瞿蛟是当晚屠杀蒯家的刽子手,杨真是最后放火,将屠杀伪装成盗匪抢劫案,帮平津侯瞒天过海的帮凶。
“这人哥哥可还认识他?”
稚奴摇头:“看着挺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叫褚怀明。”月奴语气有些厌恶道:“以前在爹爹手底下干活。”
“因能力平平,在钦天监地位不高。”
“只不过他后来暗中投靠了平津侯,爹爹被人害了以后,褚怀明就被庄芦隐推到钦天监监正的位置。”
“只不过褚怀明此人心术不正。”
“只知道阿谀奉承,贪污受贿,钦天监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爹爹看重的那些人被他排挤出钦天监。”
“罢免的罢免,辞官的辞官。”
说着月奴将三人的画像用内力震碎。
稚奴吃惊地看向妹妹,月奴冷冷一笑:“不过他们三人早就被我一剑割喉,哥哥你这次下山不用对上他们。”
“他们都死了?”稚奴半晌才回过神。
没想到从小跟着他屁股后面叫哥哥的小不点,如今会变得这般厉害。
那瞿蛟是庄芦隐身边最厉害的侍卫,一直跟着庄芦隐做事。被自家妹妹轻描淡写地解决,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嗯,死了有两年了。”月奴淡淡道:“而且死得还不光彩。”
详情月奴并没有细说,眼前人是原主的哥哥,她在哥哥面前说那些污糟事,有些不太合适,也会把人吓着。
“他们有没有怀疑到你?”稚奴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妹妹。
月奴笑着摇头:“没有,刑部和大理寺还有平津侯的人查了大半年,最后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
“那就好,那就好。”稚奴放心下来。
说完正事,月奴把两小瓶药递给他:“哥哥,蓝色的药是破障丸,服下此药,任何的迷雾和遮挡之物都对你无用。”
就算对方戴着面具,裹着斗篷,也能清楚地看清他的真容。
“你可以亲自瞧瞧那位的真面目。”
稚奴拿着药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点头一笑:“也好,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是怎样虚伪的嘴脸。”
能从他的仇人摇身一变成了恩人,这些年将他蒙在鼓里。
如今听到妹妹说出的真相,他心里要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可知道他是仇人以后,稚奴心里的恨意占了上风。
月奴又指了指他手里另外一小瓶乳白色的药丸:“这四粒药丸是解百毒的,你这次下山,面对的仇人有权有势。”
“拿着这解毒的药,以防万一。”
稚奴心中一暖,把药收好:“我到了京城要怎么找你?”
“我和师父开了医馆,叫回春堂,在京城中小有名气。”
说着把一块玉佩交给稚奴:“哥哥到时候了让人拿着玉佩过来,见到玉佩,我会亲自去找哥哥。”
稚奴接过玉佩贴身放好:“我知道了。”说完有些遗憾,他想和妹妹多待些时间,可显然情况不允许。
月奴察觉到稚奴的失落,安慰他两句,离开之前还有些不放心地同他交代。
“哥哥,明日那人会上山来找你,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让他看出端倪。”
稚奴瞧着妹妹唠叨的模样,好笑又窝心,抬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放心吧,哥哥还没有那么傻。”
这十二年学的东西,可不是白学的。
月奴和师父没在青芒山多待,和稚奴聊了有两三个时辰,快天亮的时候从另一条偏僻的小道离开。
两人都是内功深厚的人,赶起路来快得很,不到半天便悄无声息回到京城。
与此同时,赵秉文还是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头套和面具,来到青芒山,与高明和星斗说起京城中的局势。
果不其然,提起要带稚奴下山的事情,还把蒯家的仇人庄芦隐和他的三个属下的画像给稚奴看。
瞧着画中熟悉的人,稚奴眸光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
服用了月奴给的破障丸,头戴面具的所谓恩公,此刻在稚奴眼中,就是一个虚伪得令人作呕的仇人。
面具之下的人,与月奴给他的画像完全重合,是张秉文无疑。稚奴极力压下心里的杀意,神色淡然地看向面具人。
听着他说京城中的消息,包括两年前瞿蛟和杨真几人被杀之事。
“恩公,杀瞿蛟三人的凶手没有找到?”稚奴不着痕迹地问。
面具人赵秉文摇摇头:“此事说来也颇为蹊跷,庄芦隐催着大理寺追查大半年,都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那凶手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赵秉文说着有些唏嘘道:“不过,此事对你接近平津侯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平津侯缺少得力幕僚,只要你替他解决太后下葬的难题,他定会重用你,到时候报仇一事指日可待。”
稚奴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对他说的后半句话已然有了准备。
没再继续说这事,赵秉文将准备好的身份文书给了稚奴:“从今以后,你只有一个名字,臧海。”
“稚奴明白,多谢恩公费心筹谋。”说着拱手行礼,垂眸遮掩住眼里的冰冷。
赵秉文当天交代完事情后便离开。
稚奴站在山顶,目送着赵秉文离开的背影,直到人走远,他还一动未动。
高明上来时就看到他这副模样,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舍不得离开?”
稚奴收拾好情绪,转头无奈地看着他:“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先生都已经走远了,你还站在这里,师父喊你,你都听不见,可不就得上来瞧瞧,有什么风景迷了你的眼?”
没在意他师父的打趣,稚奴试探着问:“师父,你会陪我一起去京城吗?”
“那是当然了。”高明毫不犹豫道,说完又故作苦恼地叹口气:“一想到以后要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烦也烦死了。”
稚奴失笑:“那师父就忍一忍吧,反正我是不烦的。”
师徒两人一路相互打趣着下了山。
次日一早,稚奴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高明师父已经不见了人影。
背着收拾好的行囊,稚奴有些疑惑,正好碰到过来送他的星斗师父:“星斗师父,高明师父呢?”
“他已经跟你的恩公走了。”
星斗师父说完,稚奴微微一顿,眸中闪过暗色,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他还让我告诉你,不要因为感情而相信他人,那样只会让自己失望。”
稚奴轻笑一声,高明师父这是在变相地提醒他吧。若是月奴没有告诉他真相,可能他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沉默半晌,稚奴突然问:“星斗师父,难道连你和高明师父、六初师父,还有恩公我都不能完全相信吗?”
星斗闻言微微一愣,叹口气后点头道:“对,这世上你能完全相信的人,除了骨肉至亲外,便只有你自己。”
稚奴笑着点头:“谢谢星斗师父,稚奴明白了。”顿了顿道:“星斗师父,您保重身体,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冲星斗师父跪下磕头,起身后稚奴离开,星斗目送稚奴下山,眸光中带着一丝不舍和决绝,随后转身回屋。
下山的稚奴却不知,这是他此生与星斗师父最后一次说话。
稚奴离开后不久,青芒山中熟悉的一切都葬身于火海中。
包括一直悉心教导他的星斗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