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侯爷……”
“有事便说,老夫这里没那么多讲究。”
刘章抬头看了一眼开口之人,嗯,脸有点儿熟,应该见过,但不知道叫啥名,所以……应该不重要。
那位被刘章认为不重要的路人甲却是不清楚刘章的内心活动,反而恭恭敬敬的起身施礼道。
“侯爷适才解释了铁路与火车的重要性吾等也深以为然,这必然会是我大魏王朝万世之基的又一助力,只是吾等却不知,既然是修筑铁路,丈量土地便于规划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重新核查人口……这会不会有些兴师动众之嫌?”
“重新核查人口便是兴师动众?”
刘章眼皮一挑,语气很是明显的冷了下来。
“我且问汝,前朝田税几何?”
“三……三十税一。”
那人似是被刘章震慑到了,哆哆嗦嗦的开口回答道。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道。
“三十税一啊,这绝对不能算多了,但尔等之中可有人能够回答老夫,为何如此少的田税,百姓们一年为何依旧仅有七八月之粮乎?”
刘章看着不少人下意识的低头,冷笑一声道。
“呵呵……老夫好歹也曾是前朝皇室宗亲,这里面的门道尔等当真以为老夫不清楚?还是说……”
刘章环视众人。
“尔等如此抵触朝廷核查人口是因为如今在民间,前朝的兼并土地的逼民为奴之事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刘章此言一出,只见在座的官员们表情管理瞬间失控,其中少数扭头看向他人,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神色;而另一部分则故作沉思之状,当然也有人露出了慌张惊恐的表情,总而言之,那一瞬间定格的画面,若是能够拍摄下来,必定是张可以争夺摄影大奖的照片。
不过在场的可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也就是面对刘章这么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家伙才表现出了瞬间的失神,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瞬之间罢了,很快的,适才开口询问之人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侯爷说笑了,想我堂堂大魏,怎会有那种宵小之辈?下官不过是一时未能理会侯爷的想法,只觉得丈量土地本就已经很辛苦了,若是还要劳烦办差之人核查人口,颇觉其负担过重罢了。”
刘章闻言眉头一挑,抚掌道。
“你说得在理,尤其是那些如老夫一般上了年纪的地方官绅,让他们又量土地又排查人口的确是负担重了些,万一因地方官员的一时疏忽,报上来的数据若是出错,那可是要耽误铁路修建的,嗯……有了!”
刘章想了想,看着众人咧嘴一笑,道。
“众所周知,老夫那学宫出身的官吏不但年富力强,且对待公务的态度更是锱铢必究,重新丈量土地与人口核查一事,交给他们那可再合适不过了……对了,同时还可着军校的四年生一同办差,也算是行使互相监督之责,同时还能避免一些地方豪强勾结当地官员抗拒朝廷政策!”
刘章说到这儿,瞬间让更多的人脸色骤变,显然是心中有鬼!
见到如此难得的盛况,刘章脸色也是一变,冷哼一声道。
“呵……老夫年岁大了,此次不想大开杀戒,适才那个谁?对就是你,老夫姑且相信你所说的只是担心官差不堪重负,不过可有一点,此次若是核查土地与人口之中真的发生老夫所忧之事,尔等可就莫怪老夫用国之硕鼠的鲜血来为修建铁路一事祭旗了!”
说完,刘章挥了挥手,并冷声道。
“没有其他事要问的速去查一查自家之事,莫要等到东窗事发才觉悔之晚矣。”
“侯爷说得是,吾等这便回去仔细查问一下家中的账目,莫要让后辈与下人将吾等蒙在鼓中,告辞!”
“侯爷您忙着,吾等先行告退……”
……
有人带头冲锋,尾随者自然众矣。
原本略显拥挤的院中,瞬间就显得有些空旷起来,甚至于相府的下人都未来得及将茶水与糕点端上桌案……
“嗯,倒是替司马懿省下一笔。”
刘章暗戳戳的想到,不过面上却是继续保持着冷酷的模样,扫了一眼那些狼狈离去之人同样略显凌乱的座位,冷然出声道。
“真当老夫上了年岁就愿意陪你们这帮子尸位素餐之人虚与委蛇?当真是浪费时间!”
说完,刘章转而看向剩下是仪为首的几人,只见这些人此刻的脸色也是有些发黑甚至是发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毒了呢!
不过这也不奇怪,除了是仪之外,留下的几人都是所谓的“清流”。
咋说呢?这些清流文人平日里最重视的莫过于两件事:礼仪与风骨!
而刚才刘章的话,怎么听着都有那么一点指桑骂槐的味道,然而这些人竟然真的忍住没走,倒是有些出乎了刘章的预料之外。
“看样子,这些人是真的有话要对老夫说……不过此时来了也好,倒是可以提前做些安排……”
刘章略作观察之后得出了结论,随后便心生一策。
只能说,人若是总是在算计,到了最后,会成为一种习惯,就像狗改不了吃那啥的习惯一样……
想到这里,刘章表情一变,目光略显柔和的看向是仪道。
“子羽啊,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有什么想说的几位大可直言不讳矣……”
说到这里,刘章露出一个颇为孩子气似的笑容,语调更是显得有些调皮的话锋一转。
“你们老夫会这样说么?哈哈……来人,厅内摆茶,今日难得佳朋来访,当以茗茶待客!”
不过这还不算完,刘章说话间更是起身来到是仪与几位清流言官的身侧,非常热情的依次躬身问候,那状态与之前怒骂他人的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这样的情况显然打了清流言官们一个猝不及防,心情更是如后世的过山车一般疯狂变向,颇有种无处安放之感。
是的,自从刘章暗中提议的将原暗卫拆分之后,原有的言官直接就被分润掉了绝大部分的权力与职能,如今真可谓是大魏朝堂上的吉祥物一般,既没有什么权力,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得罪他们。
然而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恰恰是他们这些靠嘴吃饭的人最难以忍受的……
官场上啊,人畜无害往往比人憎狗嫌更加的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