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上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她脸上，“周雨之事，朕颇为关切。他身为朝廷三品大员，在执行任务时遭此横祸，双腿被锯，实在令人痛心。”
宋知婳抬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悲痛:“皇上明查，周大人这等好官，此事实在令人扼腕。”
“朕听闻，你与周雨也有过节？有人指认你是幕后主使。”皇上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你作何解释？”
宋知婳面色不变，反而微微扬起下巴，显露出几分被冤枉的愤慨：“皇上明鉴，臣若真要害人，又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欲离间臣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哦？”皇上挑眉，“那你认为，是何人所为？”
“臣不敢妄加揣测。”宋知婳垂眸，“但周大人近日奉命调查走私一案，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或许与此事有关。”
这一回答巧妙地将嫌疑引向别处，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应对。
“周雨如今情况如何？”皇上转变话题，语气中带着试探意味。
“性命已无大碍，但双腿……终生残疾。”
宋知婳声音微颤，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痛心，“臣已为他特制义肢，假以时日，或可勉强行走。”
皇上观察她每个微表情，很厉害，无一破绽。
他沉吟片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郡主，朕近日颇感疲惫，常觉胸闷气短，太医院开的药方效果不佳。你医术高明，不妨为朕诊治一番。”
这一招出乎宋知婳的意料。
皇上竟然主动要求她诊治，看来是想通过近距离接触进一步试探她的反应和忠诚。
宋知婳面上却恭敬如常：“臣惶恐，皇上龙体关乎江山社稷，太医院众御医医术精湛，臣岂敢逾越。”
“朕信得过你的医术。”皇上坚持道，“还是说，郡主不愿为朕诊治？”
这话中暗藏机锋，宋知婳若再推辞，必会引起怀疑。
她当即躬身：“臣遵旨。”
她缓步上前，在距离龙椅三步之遥停下。
这个距离既符合君臣之礼，又足以进行望诊。
她仔细端详皇上的面色，发现他确实有些气血不畅的迹象，但远未到需要担忧的程度。
“请皇上伸右手，容臣把脉。”宋知婳恭敬地说。
皇上伸出手腕，放在龙椅扶手上。
宋知婳上前两步，取出随身携带的丝帕覆在皇上腕部，这才以三指轻按脉门。
这一系列动作端庄得体，既遵循了医诊规矩，又保持了君臣距离。
指尖触及脉搏的刹那，宋知婳全神贯注。
皇上的脉象浮而有力，显示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
“皇上近日是否常感心烦意乱，夜寐不安？”宋知婳轻声问道。
皇上微微颔首：“确有此事。”
“此为心火旺盛之象。”宋知婳收回手，后退一步，“皇上操劳国事，忧心过度，导致心脉受损。若不及早调理，恐生变故。”
皇上面色微变：“如此严重？”
宋知婳点头：“臣可开一剂清心宁神的方子，连服三日必见成效。但陛下需减少操劳，保持心境平和。”
她心中明镜似的：皇上身体确实有些小恙，但远未到危险程度。他故意夸大病情，无非是想看她是否会借机下手。
“有劳郡主开方。”皇上示意太监取来纸笔。
宋知婳提笔蘸墨，手腕轻转，一行行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她开的方子完全对症，药材配伍精准，剂量恰到好处，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更妙的是，这方子与她之前通过皇上饮食悄悄加入的药物毫无冲突，不会引起任何不良反应。
皇上接过药方，仔细审视良久，忽然问道：“郡主认为，周雨之事，朕应当如何处置？”
这一问突如其来，宋知婳心中凛然。
她略作思索，谨慎回答：“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明真凶，还无辜者清白。周雨为朝廷效力多年，不应受此冤屈。”
“若真凶身份特殊，处置起来恐引起朝局动荡，又当如何？”皇上追问，目光如炬。
宋知婳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皇上圣明，自有决断。但臣以为，天子脚下，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若因凶嫌身份特殊而纵容犯罪，恐寒了天下忠良之心。”
这一回答掷地有声，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巧妙避开了直接指责任何人的嫌疑。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隐去。
“郡主言之有理。”皇上缓缓点头，“朕定会彻查此事，给周雨一个交代。”
“谢皇上。”宋知婳躬身行礼。
就在她以为已经结束时，皇上忽然又道：“周雨重伤，你医馆人手想必紧张。朕可派太医院几人前去协助，你意下如何？”
宋知婳心中冷笑，这分明是想安插眼线。
她当即婉拒：“皇上厚爱，臣感激不尽。但医馆尚有元兮等助手，足以应对日常事务。且周雨伤势已稳定，很快就可以回家休养，太医院诸位大人到时候可以去他府上协助治疗。”
“既如此，朕便不强求了。”皇上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常，“郡主可还有事奏报？”
“臣无事奏报。”宋知婳知趣地行礼告退，“若皇上无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皇上点头准许。
宋知婳转身离去，步伐平稳，背脊挺直，直到走出大殿。
然就在她即将走出宫门时，一名太监匆匆追来：“宋大夫留步！皇上有旨，请您即刻前往太医院，为方才所开药方配制药材。”
宋知婳心中一沉。
皇上此举，显然是要让太医院验证她的药方是否安全。
若她方才在药方中动了任何手脚，此刻必定败露。
好在她的方子确实毫无问题。
她镇定自若地随太监前往太医院，亲自配制药材，每一步都公开透明，任由太医院众人观摩。
配药完毕，太医院院使仔细检查了药材和剂量，不得不承认：“宋大夫此方精妙，配伍得当，剂量精准，老夫佩服。”
宋知婳微笑颔首：“院使过奖。皇上龙体事关重大，臣自当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