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长生堂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力的摇曳着,一群人跑过来脚步踉跄,身躯疲惫,活像一群饿了三天的乞丐,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浑身都破破烂烂的。这一夜,对他们这群人来说应该是莫大的劫难。
羊址兴此时一头乱发,硕大的右眼被一块脏兮兮的破布裹住,身上的衣服大半被烧得焦黑,一条裤子裂痕磊磊,已遮不住小腿。
而庞友仁的伤势则有些重,胸口和腿上都缠着药布,还渗着血,跑过来时气喘吁吁,一脸的惨白。
一群人一到我们近前纷纷跪拜,齐声道:“拜见圣姑。”
我和酒上道人、莫鬼医翻身下马,莫鬼医抓着羊址兴的胳膊,道:“老羊,庞坛主,快些起来。大伙也都起来吧。”
羊址兴和庞友仁被莫鬼医扶起身,抬头看了看梦寒烟,二人马上又跪倒在地,面色颓然,庞友仁哽咽道:“圣姑,庞某无能,庞某无能!”
见他二人又跪倒在地,莫鬼医连忙道:“哎呀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说着,伸手去拉羊址兴。
羊址兴甩了一下胳膊,狠狠的哭叹道:“莫坛主,你别劝我们,是我们没用,辜负了圣姑的嘱托,没脸再见圣姑。”
他说着这话,贺二娘才慢慢从马上下来,跪在羊址兴身后,莫鬼医道:“你们干什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怎还提他?”伸手还想去扶。
听得羊址兴和庞友仁的话,梦寒烟在马上脸色有些疑惑,但还是冷冷道:“你们哪里没用?你们一个自称天下第一枪,一个自忖巫界无敌手,论辈分,我一个小女子还要称你们一声前辈,如此大礼,我可消受不起。”
百年的长生堂,自龙堂主那时起便一直不曾太平,也不知道梦寒烟在长生堂里遭遇了什么。我站在马下牵着缰绳,静静的看着。
羊址兴闻言一脸的惭愧,拳头狠狠砸在地上,苦涩道:“我知圣姑心头仍在气恼,圣姑说罢,如何才能解圣姑心头之恨,羊某甘愿受罚。”
“甘愿受罚?”梦寒烟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长生堂弟子,冷冷道:“长生堂落败至此,罚你还有何用!羊坛主,你也该睁开眼看看了,看看现在的长生堂成了何等模样,你们可谓是下了一手的好棋!”
她的声音清脆,羊址兴和庞友仁他们所有人听了都是一凛,跪在地上动也不动,梦寒烟沉吟片刻,又道:“羊坛主,说吧,你们此番为何大举来到崆峒山?”
闻言,羊址兴和庞友仁脸上均是一阵奇怪,羊址兴疑惑道:“圣姑,此话何意?不是你传书方堂主,要我们来崆峒派的么?”
我大吃一惊,看了看梦寒烟,她已脸色大变,娇喝道:“速速讲来于我听!”
尽管羊址兴满脸狐疑,但还是深深吸了口气,道:“回圣姑,一个月以前,方堂主突然接到你的密报,说是七大门派从涵洞坡底发现了我堂一代长老丰宝凡的尸身,要我们阻止七大门派拿尸炼药。烈阳说他识得丰长老的尸身,一代长老都被龙堂主炼化过,体内含有灵蛇血,丰长老更是将巫蛊血炼发挥到极致,体内灵蛇血最为精纯,若被七大门派偷了去,得了灵蛇血,我堂危矣。方堂主本就一心求得灵蛇血,此番难得圣姑好心相告,他自然不会错过这等时机,所以带领我们从荒芜沙漠全员赶来,誓要夺回丰长老的尸身。”
梦寒烟被人摆了一道!
我的脑中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梦寒烟也想到了,人在马上晃了晃,似有些头晕,闭了闭眼,轻声道:“你慢慢说,烈阳如何见过那具尸体的?”
羊址兴见梦寒烟脸色不对,脸上疑色更浓,小心翼翼的道:“烈阳说曾听当年的陆泽雄坛主说起过,还道陆坛主跟梦堂主最为交好,知道许多龙堂主的秘密。”
“胡扯!”梦寒烟在马上双眸微瞪,喝道:“陆泽雄是跟随我父亲到吐蕃才知尸体的事情,但当时便被我爹爹杀了,烈阳怎会得知?”
羊址兴一脸茫然,道:“圣姑,属下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谎言,其他坛主也都在场,亲耳听烈阳这么说的。”
旁边,庞友仁点头道:“圣姑,的确是这样。”他和羊址兴相视一眼,又道:“圣姑,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丰长老的尸身,梦堂主当年就知道?”
梦寒烟缓了缓神,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贺二娘,沉声道:“你们无需多问,日后我自会解释。你们告诉我,为何要将邓燕飞杀了?前日莫坛主飞鸽传书与你们已道明尸体被毁,为什么你们还要火急火燎赶到崆峒山?”
“那也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烈阳说邓燕飞是七大门派的奸细,所以方堂主便杀了他。”羊址兴扶了扶右眼上的碎布条,张了张嘴道:“圣姑,我们前日确实是接到了你的传信,可…可信上你说七大门派已着手炼药,让我们速速赶往崆峒派。”
一旁,莫鬼医忽然叫道:“呀,老羊,你可别乱说,那信是我亲自写的,分明是不要你们来崆峒山,萧坛主也在。”
酒上道人也变了脸色,沉声道:“小姐,我们被人耍了!”
梦寒烟抬了抬手,道:“你们传的信是没错的。羊坛主,是谁给你们看的信?”
羊址兴道:“也是烈阳。”
梦寒烟苦笑着摇了摇头,半晌,长叹道:“果然是他!”
羊址兴伸长了脖子问道:“圣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梦寒烟此时面若寒霜,道:“被人耍的团团转,你们还不自知么!你说的对,我确实该责罚你了!你那双眼睛看不清好歹,早该挖掉了!”
“圣姑旨意,属下自当服从!”
羊址兴闻言,一脸的萧条,伸手颤颤巍巍的便去解右眼上的破布,旁边,庞友仁一把拦住他,急切道:“当初排挤圣姑罪全在我一人,和羊坛主他们无关,此番上崆峒山又是我为先头人马,辜负圣姑厚望,圣姑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我…我…”
他“我”了半天,脸上忽然悔恨交加,右手从腰间猛的拔出一把腰刀,抬手便朝左手腕砍。
羊址兴解开眼上破布尚有些迟疑,但这庞友仁挥刀砍自己的左手却丝毫不带泥水,他这一刀下去,别说是手腕了,便是连大腿也能砍掉。
眼见庞友仁挥刀切下,梦寒烟发出一声惊呼,只来得及叫道:“顾大哥!”
我心头跟着一紧,猛提内力于大黑刀上,刀背斜地里朝他右手腰刀挑去。同一时间,一旁的酒上道人已飞身跳过去,探出右手便往庞友仁胳膊上抓。
我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几乎是同时出手,但我手里本就握着大黑刀,速度却比酒上道人快了一分。这一刀我也没在意用了多少内力,大刀挑起时,周遭如刮了一阵狂风,电光火石间,只听“叮”一声响,大黑刀的刀背正挑在那腰刀上,所携的内劲则震到了庞友仁手腕上。
庞友仁恐怕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手里的腰刀登时脱手而飞,右臂高高扬起时,人往后跌坐在地上。而酒上道人恰在此时也跃至他身前,却伸手抓了个空。
人群中又发出了一声惊呼,梦寒烟这时跳下了马,看着庞友仁怒道:“你不要命了!”
庞友仁有些感激的瞧了瞧我,颓然道:“圣姑,我们,唉!”
梦寒烟走上前扶起羊址兴和庞友仁,却忍不住的喝道:“没了左手,你还怎么做天下第一枪!我哪里要责罚你们,我只是生气,气不过长生堂如今的样子!”
莫鬼医这时道:“小姐,羊坛主和庞坛主他们当初也是被迷了心神,你被排挤之后,羊坛主他们多次找我抱怨。”
话说了一半,梦寒烟瞪着一双眸子,责骂道:“你休要替他们说好话!他们在堂中算是资历颇深的坛主,难道还要我一个小丫头教他们辨黑白、明是非么!”
梦寒烟自忖是个小姑娘,可说的话却十分沉稳持重,根本不像她这个年纪说的话。羊址兴摇头长叹一声,道:“圣姑教训的是,怪我等当初被利益熏了心,被功名遮了眼,才会弃圣姑而去跟随方堂主,哪里会想到他是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庞友仁在一边也唏嘘道:“其实,在他后来屠戮龚家庄的时候,我们也想跟随圣姑离开,只是那时神龙窟即将现世,方堂主一直许我们灵蛇血,所以…”
他们二人仍在说着过往,大概还没完全意识到此次崆峒山其中的猫腻。
“所以你们就算看透了他的为人,也甘愿追随他左右?”梦寒烟嗤笑一声,道:“你们当那灵蛇血是什么!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服用的么?当真可笑。”
庞友仁面上一片酸楚,喃喃道:“的确是我们眼界窄了,还跟着他过了这么多年的猪狗日子。”
梦寒烟目光从他们二人身上移开,朝人群中扫了一圈,皱眉道:“方经文呢?是否被腐尸散烧死了?还有那烈阳,在哪里?”
羊址兴一脸难堪的道:“烈阳长老倒是没见着。不过…方堂主在这边,圣姑,随我来。”
这片洼地中间有一片浅湾,浅湾周围长满了没膝的绿草,绿草一直延伸到矮丘崖底。崖底此时躺着数十名长生堂弟子,都是受伤严重动弹不得的。在靠近崖底的地方,有一片空地上铺满了绿草,草上又杂七杂八铺了一堆破旧衣裳。
在那堆衣服上,正有个人躺在上面。
我们跟随羊址兴来到这人身旁。一到这人身边,我只觉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不禁捂住了口鼻。眯眼看去,却见此人浑身焦黑一片,如同焦炭一般,两条腿已不见了踪影,右半边身子近乎镂空,里面骨头内脏清晰可见,右胳膊也没了,而他脸上更是只剩下半张脸,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一只左眼。
见我们过来,这人左眼珠转向了我们,竟落下泪来。梦寒烟捂着鼻子看了看此人,道:“这就是方经文?”
羊址兴叹了口气,点头道:“正是他了。”
方经文眼珠子看了看梦寒烟,又朝我们扫了扫,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眼珠子立时瞪圆了几分,焦皮般的半张左脸抽动了几下,似要开口说话。
梦寒烟看着方经文许久,不禁闭了闭眼,慢慢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方堂主,望你下辈子能做个行侠好义之士。”
说罢,她从腰间忽然抽出一柄短刃,一刀砍向方经文的脖子,将方经文的脑袋砍了下来,方经文的脑袋滚落在地,脖子间涌出一片血。
周围,长生堂的子弟一下跪倒在地,竟出奇的没半点哭声。风一吹过,只能听到一片绿草左右摇晃的沙沙声。
长生堂一代堂主就死在这里了么?
我看了看方经文的脑袋,他仅剩的一只左眼正慢慢闭上,还带着泪痕。这种草菅人命的人,就算死上一千遍也不足惋惜,只是这荒郊野外的,长生堂一众倒更显落寞。
砍掉方经文的脑袋,梦寒烟脸色有些苍白,旁边,庞友仁叹了口气,道:“圣姑,实不相瞒,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正在商议,要不要给方堂主一个痛快,他这样子实在遭罪。”
“你们早该给他个痛快。”梦涵烟深深舒了口气,收起短刃道:“将长生堂一度带领成魔教,他死不足惜,我爹爹和我外太公天上有知,也绝不饶他。”
羊址兴这时道:“圣姑,我们现在怎么办?”
梦寒烟闭了闭眼,道:“你们速速找回失散的弟子回荒芜沙漠去吧,不要再来中原了。”
“我们?”羊址兴一怔,道:“难道圣姑不和我们一起么?”
梦寒烟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天色已大亮,天边一抹淡淡的金色正在消退,她摇摇头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们保重吧,小心那烈阳长老,看见了就杀了他。顾大哥,咱们走。”说着,拉着我便走。
刚走两步,庞友仁忽然跪拜道:“圣姑,万万不可!如今长生堂群龙无首,还望圣姑能回来主持大局。”
他的声音很高,周围那些弟子纷纷跪拜,齐声道:“望圣姑主持大局。”
莫鬼医此时一脸的疑惑,道:“小姐,此时正是重回长生堂的好时机,你这又是何意?”
梦寒烟苦笑道:“莫坛主,堂中历来都是男子当家,我一个女子如何担当?”
莫鬼医道:“可现在长生堂需要小姐,你走了,这些弟子怎么办?要走小姐你走吧,我留下。”
梦寒烟拉着我,头也不回的道:“那你便留下吧!”
周围的人潮水一样分开,我们走上坡,和酒上道人一道,一人跳上一匹马,莫鬼医嘴上说留下,但见我们都上了马,他人还是跳上了我这匹马。
羊址兴和庞友仁一群人见我们上马,忙从崖底匆匆追了上来,庞友仁还不忘道:“后面的兄弟抬着重伤的兄弟,快快跟上。”
见羊址兴他们在后面跟来,莫鬼医焦急道:“小姐,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酒鬼,你倒是说句话,怎么跟快木头似的!”
酒上道人在马上正抱着酒葫芦大口灌着酒,闻声道:“我说什么?小姐去那我就去哪!”
“你!”莫鬼医指着酒上道人,都快要破口大骂了,道:“好好好!我迟早要毒死你!顾小子,让他们走,我们停下。”
我看了看梦寒烟,见她正一脸娇瞪着我,不由谄笑了笑道:“莫前辈,只怕这次晚辈不能听你的了,寒烟去哪,我也去哪。”
此时,我们身下的马已经跑起来了,莫鬼医一拐杖打在我后背,怒道:“你还想不想医治你的右臂了!你们走吧,我跟老羊他们一起追你们!”说罢,他双腿一发力,人从马上高高跃起,正落在后面羊址兴他们人群里。
他那一拐杖打在我背上一点也不疼,又见他跳下马去,我不由失声道:“莫前辈!”
梦寒烟大声道:“顾大哥,不要管他!想跑就让他跑着吧!”一拍马,直往前飞奔而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我们便将莫鬼医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这条路人迹不多,地面平坦,我们策马行了数十里地,远远的看到一座城镇。酒上道人道:“小姐,前方便是秦州地界了,那里是伯阳县,你累了一宿,不如在那里歇息歇息再赶路。”
梦寒烟扶了扶额头,道:“不行。那帮人既然知晓丰长老的尸身,我怕他们连万尸门的地址也知晓,我得尽快赶回万尸门去。”
见她一身的疲惫,我一阵心疼,道:“寒烟,你别硬撑,你在这里好好歇息,我去万尸门走一遭。”
酒上道人道:“还是我去吧,我知道有条近路,速度快些。”
梦寒烟思索片刻,点头道:“那也好吧。萧坛主,你速速回万尸门,吩咐桑腾紧闭门户,打开各个洞府机关陷阱,我没到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倘若遇到强敌,就用腐蚀散将天坑烧了,尽快联系大巫,我们在索觉部汇合。”
她一下交代了许多,酒上道人脸上已是冷汗涔涔,道:“小姐,事情还会更严重么?”
梦寒烟叹了口气,道:“但愿不要再出乱子,现在看来黑石组织嫌疑最大,实在不可小觑,我们小心为好。你速速回去,暂时也不要飞鸽传书了。”
酒上道人应了一声,策马匆匆离去。待得酒上道人离去,梦寒烟双眼一红,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吓了一跳,扶着她道:“寒烟,你怎么了?”
梦寒烟擦拭着眼泪,道:“天哥我没事,我只是觉着胸口憋得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毕竟是个女子,梦寒烟身上担着太多事情,长生堂遭此劫难,她能临危不乱,心性之坚韧,实在超出常人太多,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
想到这,我又是一阵心疼,拉着她的手笑道:“寒烟,你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天塌了,我替你扛着。”
梦寒烟握紧了我的手,露出一丝笑容,道:“我现在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昨天晚上到现在,我甚至好几次都在怀疑莫坛主。”
我道:“你是说飞鸽传书?其实,刚才我也在想这件事,只是又觉得太不可能了。”
梦寒烟点着头,道:“是我多心了,一石三鸟之计,这个黑石组织果然厉害。”
她一脸憔悴,但一双眸子仍亮的像星辰。我道:“寒烟,先不想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想好接下来该作何打算,你也累了,我们先去前面的县城里歇歇脚。”
梦寒烟点了点头,道:“走吧。”
伯阳县不是很大,风景却异常秀丽,整座县城被青山绿草环绕,因为距离崆峒山不远,这里也算是繁华地段,我们只往前走了数里地,人渐渐多了起来。
交了税银,我们进了县城,找了一家叫百川的豪华客栈,要了一间最大的客房。
在房间里匆匆吃了些饭菜,梦寒烟已是头晕目眩,实在困的不行,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我则问伙计要了两捆新鲜的草料,来到客栈后院马棚里喂马。两匹马都被伙计喂过了,但我将两捆草料铺在马槽里时,两匹马还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天一夜的奔波,它们也累的实在不轻。
崆峒山号称西来第一山,如今也成了正魔两道的战场了。
我想着,一边抓着草料喂马。
自死亡沼泽至今不过一年时间,双方竟大打出手三次,每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这一次可谓是最惨烈的一次,长生堂这边虽然生者不过千人,但七大门派那边绝也好不了哪里去,而崆峒派这次算是彻底完了。江湖险恶,打打杀杀在所难免,长生堂今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此番崆峒山一战,他们想要恢复实力,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里,我手上不由停住了。
如果长生堂能就此退回西域,从此不再踏足中原,说不定,这个江湖就能安稳的多了。
可是,崆峒派险些灭门,这笔账,七大门派能甘愿就此罢休么?
还有那黑石组织。
他们又是否能就此罢手?
我手里还抓着一团草料,旁边的一匹马舔着我的手背,我手摊开了,将材料递到它嘴边。
现在连梦寒烟他们也被摆了一道,黑石组织真是无孔不入。我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正是晌午,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本是暖洋洋的,可我心里忍不住直打冷颤。
正喂着马,忽然,院外响起一声脚步落地声,我扭头看去,正见莫鬼医的脑袋从墙头上鬼鬼祟祟探出。
我心头一喜,跑到墙边道:“莫前辈,是你。”
莫鬼医没想到我在这里,一根手指在嘴上做了个手势,四处瞧了瞧,小声道:“你小点声!别被小姐听到了!”
我压低了声音道,道:“莫前辈,你们都来这里了么?”
莫鬼医道:“都来了,但没进城,在城外落的脚。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喂马,小姐呢?”
我笑了笑,道:“寒烟睡了,她一天一宿累坏了。莫前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莫鬼医怪笑一声,道:“酒鬼告诉我的,嘿嘿。他放心不下你二人,走了一圈又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