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凝视着对面庞大的魔影。
“那就是你我的恶,这恶来自本心,也来自后天积累,我们太贪婪了啊,想要的太多,自然也会累积更多原罪,我本以为,山海异兽血脉才是恶念根源,只要换具身体、只要擦净重来就好,后来才发现,本质还是在自身,在心。”
他没有动作,连嘴唇都没有动,江凡却清晰的听到每一个字。
“还有两步,你就能完成最初的布署,奈何世事多变,很多东西经历了太久,而宇宙万物,惟变永恒。没人能永远控制事物走向,自己走下去吧,希望你记得,这世间一切美好,也记得我们都曾认为,那是最值得珍惜的……”
他忽然有了表情,微笑,温和。
“经历过的,才构成真我,忘记它,等同于丢失自己。所以……相信自己,破除虚妄。”
“我到底是谁?虚妄的又是什么?”
江凡心中怒吼着大声发问。
男子却没有回答,高大的身影忽然一阵虚幻,“时间不多了呢,找到他们,看清楚,且行且选择……”
他说着,声音慢慢悠远,慢慢微弱,与此同时,另一边那血海越发汹涌,魔影越发清晰。
江凡也看到了,那也是自己,同样的眉目,但充满桀骜张狂,那戾气之重,竟仿佛熔炼了整个世界的邪念。
光明在坍塌,血海在澎湃,黑暗在侵袭,江凡感觉得到,当那光明虚影完全消失的时候,自己将会化为那魔影。
“不要听他胡说!愚昧而愚蠢!”
魔影的声音也在传来,还是他自己的声音,但如此张扬,如此不可一世,仿佛天上地下,千秋万古,芸芸众生全不放在眼里,唯我独尊。
“人生来,与天争命,与地夺食,与人斗勇,与万物搏存续,这天地,这万物,这情感,都不过枷锁而已,打破桎梏,方得大自在,言出法随,覆雨翻云,乾坤寰宇任我纵横,无人阻我一念,这才是我们要的自由!”
江凡竟然听得热血沸腾,虽然内心在挣扎,觉得这就是邪念,但这邪念好似从心底升起,如此诱人,如此蛊惑。
“你本为帝!当你掌握了一切,才能由你来确定善恶,才能由你来指引方向,才能由你来改变所有!”
江凡心神起伏,难道不应该么?此一方世人欲主宰世界,彼一方世人所求亦如是,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历史不是从来由胜者书写?对错从来岂非至尊衡定?
邪念一定是错的吗?为何我感觉,如此舒畅?
不对,不对不对!
江凡挣扎着,内心在吼叫。
一切邪恶的东西,岂非都如此蛊惑人心?而人生为万物之灵,不就是因为有分辨对错善恶是非的能力?尽管堕落容易一万倍,但我们能自控!
他紧紧咬着牙关,剧烈的精神冲突让他头痛欲裂,身体簌簌颤抖着,两只眸子如同当年在草原面对白狼神,一黑一白,黑的惊心动魄,白的皎如皓月。
“他不正常!”
勾陈目光骤然爆发惊人的光芒。
“邪恶,在复苏……鸿钧,你果然成功了……”
他开始露出欣喜的神色。
“但是还不够,还不够,他还能坚持……再推你一把!”
他断然下达最终命令,夺取长安!
战争彻底升级至巅峰。
剩余的五万强者在全力搏杀,天人战器已经耗尽能源,人间阵器也消耗殆尽,现在完全是近战。
然而,人间这一代之力,终归难以比拟天人千年。战争天平已经大幅度倾向于天界。
人间强者剩余不多了,只有对方四分之一,完全被压制在长安城。
长安在顶级强者大战中轰鸣颤抖,但却始终屹立不倒,四大瑞兽没有参战,它们是四方阵眼,稳定着这最后的雄城,这最后的人间堡垒。
“消耗吧……”勾陈轻笑着:“这世界不需要那么多强者,也不需要所谓议会,我天神王,才是唯一至尊!”
“王,昆仑已经传来消息,获胜,我们是否要分兵去再夺泰岳,一旦成功,就可以架设初步九界挪移大阵。”
勾陈眼神有些疯狂:“不,不,还是太多了,等他们死的差不多再说。”
“可是,昆仑子并没有死守,而是放弃昆仑墟,奔赴长安而来……”
武神王一愣:“你说什么?”
“他们,放弃了昆仑。”
勾陈面色微微一变:“竟有此事!难道……他们也想要在长安决胜……”
“属下看来,应该如此。”
勾陈慢慢恢复冷静:“还是不能急,泰岳依然有守备力量,我们却没办法分兵,既然他们来长安,那就一并消灭!”
“问题是,金顶未曾动用,海底宫尚未现身,天梭应该也还具备能源,还有龙门,以及终极杀器,神龙战甲。”
勾陈微哼一声:“我们有更多,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黄金神龙,传令,神王战舰准备组合。”
“缺少女娲号。我们缺头部。”
“不重要,女娲号本来就不是作战单位,拥有四肢和躯干足够了,黄金神龙在昔年一战也损伤严重,不怕它!况且……”
他微微一笑:“女娲号……不会缺席。”
“那么鸿钧要下界了,四大神王皆死,没有鸿钧,无法完成组合,也无法操控战神金刚。”
“本王这就联络鸿钧系统,你去传令就好。”
“是。另外,系统曾提示,促使他化身邪神是备案,没有百分百把握一定能引导成功,主方案不要轻易改变。”
“哼!本王不信看到所有人惨死,他还无动于衷,只要他心存杀念,必然化身。不过如今优势在我,稍后神器狂轰,也能逼他出战,只要他演化邪神,就成功了大半。”
“最后一个问题,天后依然未曾现身。”
“哈哈,恐怕是演化失败,死了吧,就算她不死,也改变不了局面了。准备吧。”
“遵令。”
天上有人在看着,地下居然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它仿佛是一个梭子,两头尖锐,是破土而出的,出现在长安城隧道中。
只有江凡和孙道通看到才会认得,是天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