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医馆,杜若将两个徒弟和三个徒孙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做出了以下调整。
第一,柯大夫也开始坐诊,要是有搞不定的病人,再由杜若接手,柯大夫协助的同时好好观摩学习。
第二,去年分发的两百个挂号单已经基本看完,为防止黄牛牟利,以及哄抢踩踏,增加患者成本,将采用预诊筛查和实名制挂号。
这事儿由小徒弟郭枣负责。
提前对患者进行初步问询和简单检查,只有真正的疑难病例,或者久治不愈的,才有资格领取挂号单。
这样可以过滤掉大部分轻症、好奇者和凑热闹的,确保有限资源分配给最需要的人。
至于轻症患者,建议去其他医馆看病即可。
第三,实行黑名单制度。
严禁黄牛倒号。
严禁谎报病情。
严禁一人多占号源或者无理取闹。
一旦发现,永久列入第一医馆黑名单,取消其挂号资格。
第四,开通急诊通道。
十个号子的名额并非完全固定,对于突发急症、危在旦夕的病人,开辟绿色通道,优先诊治。
“师父,您的小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呢?简直是奇思妙想,神仙点子。”柯老北鼻星星眼,对杜若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杜若背着手,故作深沉,“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柯老北鼻:“哪位巨人?”
杜若噗嗤笑了,摆摆手,“行了别做捧哏了,另外还有个事儿,你得放在心上。”
“师父您说。”
“是这样的,这些规则制定以后,重症病例将会激增,尤其是后院病房,只靠余年余庆他们三个,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尤其小甜菜是个女孩子,又还在长身体,搬搬抬抬这些活儿就不要让她干了。”
“我打算再招几个人,由小甜菜负责培训,到时候你们也不会那么累。”
这样啊,柯大夫点头:
“确实需要增加人手,但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找到合适的,得身体好,人品好,识字最好,最最最要紧的,是嘴严,要不然在外面胡说八道,坏了我们医馆名声就不好了。”
杜若深以为然,“反正你当个事去办就行了,我也会多加留意的。”
从医馆出来后,杜若径直坐上马车回了江府。
她下午还得跟郑氏好好谈谈,打消郑氏的顾虑,让她安心待嫁。
刚下马车,就见门口一阵骚动,伴随着女人抽泣的哭声。
杜若定睛看去。
只见蓉嬷嬷面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上,指使着两个粗使婆子,“把人看紧了,若是半路跑了,唯你们是问。”
两个婆子听到这话,手劲越发大了,将少女强行往驴车上拉。
少女脚步踉跄,哭得梨花带雨,忽地扭头跪在蓉嬷嬷面前,“干娘,求您帮我向夫人求求情吧!月牙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说着砰砰磕头。
蓉嬷嬷却不为所动,“带走。”
月牙被拖到驴车上,还不肯放弃,哭喊道:“干娘,您忘记了吗,我是您搂在怀里看着长大的月牙呀!是您冒着暴雪走了五个时辰,只为了求来大夫救我一命的月牙呀!”
“干娘,为什么您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您突然就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蓉嬷嬷眉头微动,余光瞥见杜若往这边走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丢到月牙身上,冷声道:
“还等什么,莫非想跟她一起走?”
两个婆子不敢再拖延,手脚并用爬上驴车,催促着车夫跑快点。
月牙的哭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
蓉嬷嬷这才上前给杜若行礼,“夫人。”
杜若点头嗯了声,“嬷嬷和月牙以前关系很好?”
“是很好,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蓉嬷嬷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陈述着一件别人家的事,“老奴丈夫和儿子过世后,便认了庄子上庄头的女儿月牙为干亲,权当是有个寄托。”
“月牙是个好孩子,曾给老奴带来了许多欢乐时光,老奴待她也如亲生孩儿一般。”
“只是人心易变,这孩子越长大越不成个样子,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走歪门邪道,让老奴失望透顶,昔日的情分终究是被磨灭了……”
“原来如此。”杜若笑笑,“嬷嬷大义灭亲,不徇私情,着实令人佩服。”
蓉嬷嬷垂眸,“谢夫人夸奖。”
杜若深深看蓉嬷嬷一眼,与她擦肩而过,进了府。
身后亦步亦趋的红苕快走两步,低声道:
“夫人,奴婢和月牙是一个庄子上的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月牙她爹是庄头,日子比我们好过些,她认了蓉嬷嬷为干娘后,蓉嬷嬷确实极为照顾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她,自己省吃俭用也要给她买漂亮衣裳。”
说到这里,红苕露出感慨的神色:
“那时候我们可羡慕月牙了,比起她亲生爹娘,蓉嬷嬷对她的疼爱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一次月牙生病发热,烧得神志不清,是蓉嬷嬷冒着大雪走了十几里山路,头都磕破了才请来了大夫,救了月牙一命。”
“上次苏府老夫人去庄子上挑人,大伙儿都知道是个好去处,争得头破血流,还是蓉嬷嬷发了狠,才把月牙塞了进来。”
哦?杜若越发被勾起了好奇心,“既然她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月牙出事,蓉嬷嬷一点情面都不讲,甚至从未在我面前为月牙说过好话?”
这不合理啊。
红苕也想不通,“奴婢也觉得奇怪,自从来到府上后,蓉嬷嬷就对月牙爱搭不理的,月牙多次想跟她亲近,都被躲了开去,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闹成了这样……”
杜若心头蓦地闪过某个念头,却一闪即逝,没能抓住。
算了,她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实在无暇分心,只要蓉嬷嬷工作上不出差错,其它的都不重要。
“你去把蓉嬷嬷叫到主院,我有事交代她。”
不一会儿,人就来了。
杜若将郑氏的嫁妆准备事宜交给了她去办,蓉嬷嬷经验丰富,这方面是行家里手,自然驾轻就熟。
问清楚嫁妆的规格后,蓉嬷嬷便说会尽快着手安排。
出去的时候,刚好和进来的郑氏打了个照面。
蓉嬷嬷微微躬身朝她颔首,“郑娘子。”
郑氏如今倒有了几分当家娘子的气度,笑着点头:“嬷嬷辛苦了。”
望着蓉嬷嬷远去的背影,郑氏坐到女儿对面,疑惑道:“奇怪,我怎么感觉蓉嬷嬷心情很好的样子?”
杜若喝茶的手一顿,“有吗?”
“有啊,平日里跟谁欠她好几百两银子似的,总是板着个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刚才居然主动向我行礼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办事能力确实没的说,把府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愣是插不上手。”
“哦对了。”说了两句闲话,郑氏这才将主题拉了回来,“你没跟女婿提什么嫁妆的事吧?”
杜若放下茶盏,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娘,我是不是你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