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可眼前的画面骗不了人，两个大男人紧紧抱在一块儿，一个深情又急切，一个茫然又无措。
刚才进门时，他还在心里给自己找补。
毕竟莫瑶要消失了，两人兄弟情深，抱一抱舍不得也正常。
可现在……表白？这表白不是只有男女之间才会做的事儿吗？
“不、不是……这……”陆阳哲越想越懵，忍不住小声嘀咕，声音里满是困惑和难以置信，“现在京城……流行这个了？”
他哆哆嗦嗦地扯了扯旁边朱厚照的袖子，语气里带着点惊恐：“断、断袖之风已经盛行到这种地步了？”
他最近一门心思扑在饭馆的生意上，难道错过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连京城的风气都变得这么让人看不懂了？
朱厚照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偷偷凑到他耳边：“你小声点！什么断袖啊，人家莫老师是姑娘家！一直都是姑娘家，如假包换的姑娘家！”
“什么？”陆阳哲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猛地转头看向莫瑶，嘴里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姑、姑娘家？可她平时穿的都是男装，说话大大咧咧的，跟人介绍自己也一直是莫公子，就连宁王都喊她大舅哥呢！”
他想起之前的种种，更是一头雾水：“我之前还觉得她有时候娘里娘气的，以为是娇气，好几次都打消了她是姑娘家的念头，没想到……原来真是个姑娘啊！”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天大事，眼睛一眯，音量不自觉拔高了些：“那、那她这不是一直在骗宁王吗？顶着大舅哥的名头混了这么久！”
“咳咳。”唐伯虎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捻着胡子笑道：“所以啊，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可不能让宁王知道了，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陆阳哲瞬间反应过来，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用力点了点头。
那模样像是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就泄了密，脸上还带着点惊魂未定的庆幸，还好自己没在宁王面前乱说话。
陆阳哲盯着唐伯虎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反应过来，道：“哎？不对啊！怎么你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我刚才都快懵了！”
唐伯虎摸着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语气淡然：“我画画这么多年，一双眼睛看遍人间百态，难道是男是女还分不清？”
这话一出，陆阳哲瞬间恍然大悟：“哦！对哦！我怎么忘了！唐公子最擅长的就是那春宫图，在坊间炒得火热，一幅都能卖五十两银子呢！”
他说得直白，半点没藏着掖着，语气里还带着点“原来如此”的通透：“那倒是，天天画那些，唐公子自然最熟男女之事，分得出男女也不奇怪！”
“咳咳……”唐伯虎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耳根悄悄泛红，尴尬地清咳了两声，连忙别开目光，没再接话。
这话题扯得也太直白了，再聊下去可就没法收场了。
朱厚照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拍着陆阳哲的肩膀：“你这脑子，转得也真快！不过唐公子确实厉害，这眼力见，不服不行！”
陆阳哲一脸庆幸地补了句：“幸好莫公子……哦不，莫姑娘是位姑娘，不然他俩平时这么形影不离，京城早传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了，我还白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朱厚照闻言笑得前仰后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调侃：“你这傻小子，还白担心，可把我笑死了！亏你小陆平时总是这么机灵，原来也有脑子转不过弯摔跤的时候！”
陆阳哲立刻瞪了他一眼，梗着脖子辩解，语气还带着点不服气：“我这不是对两位……对他们俩充满信任嘛！哪能随便听信外头的闲话！”
朱厚照对他这番嘴硬的找补只是嗤笑一声，没再拆穿。
向清惟和莫瑶听着三人你来我往的调侃，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刚才还紧紧抱着，两人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还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视线也不敢再对上。
向清惟看着她这副懵懂的模样，又气又笑，心里的慌乱和恐惧，都化作了满心的柔软。
他不理会一旁的三个吃瓜群众，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眼角，声音柔得能化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是似的，这就是表白。莫瑶，我爱你，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向公子……”莫瑶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泪珠还在无意识地往下掉，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那点茫然渐渐被滚烫的暖意取代。
朱厚照实在看不下去，抬手捂住眼睛，忍不住小声吐槽：“哎呀，刚刚才消停了，现在又开始了，听得我腻得慌……还不如早些备马去找人好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唐伯虎和陆阳哲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对视一眼后，默契地转身往门外走，特意把房间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毕竟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或许是莫瑶消失前，两人最后能这样安稳相守的时光了，再多的调侃，也抵不过这片刻的珍贵。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向清惟俯身，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细碎的喟叹：“别怕，等找到了人，我们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
朱厚照站在院外的石阶上，抬头望着天色。
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橘红的余晖给屋檐镀上了一层暖边，可风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天色正肉眼可见地暗下来。
唐伯虎负手立在他身侧，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边，两人都没说话。
他清楚，朱厚照看着大大咧咧，实则重情，莫瑶若是真的消失，他心里绝不会好过。
就在暮色渐浓时，一名侍卫急匆匆地从巷口跑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和迟疑：“殿下！我们在整个京城和周边搜到了一批濒死之人，已经尽数安置到城东大院。其中有一个……”
侍卫的话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朱厚照的心瞬间揪紧，眼瞳骤然收缩，厉声追问：“有一个什么？快说！”
风卷着落叶从两人脚边扫过，院墙上几块残存的枯叶晃了晃，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唐伯虎的眉头也倏地蹙起，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手里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