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会议室的百页窗没拉严，阳光斜斜切在“报废停车场尸体案”的卷宗上，陆川的搪瓷缸在桌角磕出轻响，茶渍顺着杯沿滴在“7月23日”的日期上。“人到齐了，”他用指节叩叩桌面，参会人员面前的笔记本都翻开着，边缘沾着现场带回的铁锈粉末，“按老规矩，杨林先汇报现场勘查，重点说扩大范围后的新发现。”
杨林掀起投影仪幕布，报废停车场的三维模型瞬间铺满墙面，蓝色面包车在点云数据中像块悬浮的积木。“中心现场提取的42码波浪纹鞋印，步长65厘米，步宽8厘米，推算身高165±3厘米，”他的激光笔点在模型东侧的拖拽痕迹上，“与围墙外的轮胎印衔接，胎宽225mm，间距1550mm，符合哈弗h6的参数，但磨损特征与监控拍到的白色轿车有3处差异——右前轮的偏磨角度、胎肩的裂纹分布、排水槽的深度，都不符合同一辆车。”
幕布切换到钢管的三维扫描图，锈迹在模型上呈现橙红色的高亮。“拉曼光谱显示钢管表面有菜籽油残留，”杨林调出色谱分析图，“与停车场地沟的柴油成分无关，更可能来自凶手的生活环境。钢管直径5厘米，撞击端的变形弧度与面包车排气管凹陷完全吻合，确认是作案工具，但未发现指纹，被刻意擦拭过。”他突然放大模型角落，“在废弃油罐区的草叶上，发现深棕色棉涤纤维，含棉量65%，与方向盘上的纤维捻度系数一致，但没有dNA分型。”
张凯翻开尸检报告时，纸张发出干燥的脆响。“死者男性，年龄35-40岁，右无名指有陈旧性骨折，愈合时间2年以上，”他用红笔圈出关键数据，“死亡时间推断为7月18日晚8点至19日凌晨2点，依据是：胆囊充盈度80%，胆汁胆红素12mg\/dL；尸僵完全缓解，角膜混浊二级；胃内容物消化程度显示进食后4-6小时死亡，结合停车场18c的夜间温度，已做低温校正。”他顿了顿，激光笔点在颅脑损伤的ct片上，“右颞骨线性骨折延伸至颅底，硬脑膜下血肿30ml，这是致命伤，背部擦挫伤符合生前拖拽特征。”
王帅的笔录本上，保安老李的证词被红笔划出重点。“7月21日下午3点，老李发现白色轿车后牌照被泥巴遮挡，”他用投影放出停车场入口的模糊监控，“车型与哈弗h6吻合，车顶行李架、后保险杠变形的特征，与周边加油站的监控比对，锁定7月20日上午9点有辆同款车在城郊加油，付款人用的现金，监控拍到侧脸有颗痣。”他突然提高音量，“最关键的是，老李听见7月22日晚11点有撬车声，与死亡时间推断的‘7月18日遇害’矛盾，说明凶手在抛尸后还回过现场！”
张辉把失踪人员比对表推到桌中央，1247条记录被红笔划掉1231条。“符合‘35-40岁男性、右无名指骨折’特征的共16人，”他的指尖点在排除理由上，“其中8人因户籍地址不符排除，5人有7月18日后的活动记录，2人dNA比对不符，最后1人……”他停顿半秒，“赵志强，2022年失踪，特征完全吻合，但指纹库没有他的记录，无法比对方向盘上的模糊指印。”他调出赵志强的社保记录，“最后参保单位是宏伟建材，2022年7月突然断缴，与死者胃内容物的米饭颗粒形态比对，和该单位食堂的大米品种一致。”
陆川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与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形成共振。“现在有三个关键方向，”他掰着手指，搪瓷缸的茶沫泛起涟漪，“第一，这辆白色哈弗h6的真实车主是谁？为何要遮挡牌照？第二，赵志强与宏伟建材的关系，是否和三年前的案件有关联？第三，凶手抛尸后为何返回现场？是遗漏了物证，还是有其他目的？”
杨林立刻接话：“我建议用轨迹大数据反推哈弗h6的行踪，”他调出车辆监控的时间轴，“7月20日加油后消失在城郊的货运通道，那里没有监控，但周边的货运站有地磅记录，可排查20日上午9点后过磅的哈弗h6，重点查载重超过2吨的——加上尸体和钢管，总重会接近这个数值。”他补充道，“钢管上的菜籽油成分，可排查周边5公里内的餐馆、粮油店，尤其是使用同款桶装油的商户。”
张凯翻开尸检补充报告：“死者指甲缝的dNA分型显示为男性，与赵志强的亲属dNA库比对不符，”他用红笔圈出“混合分型”字样，“含有两名男性的基因信息，除死者外，另一名的StR分型在前科库有匹配——李卫国，2018年因盗窃被判过刑，户籍地就在停车场附近的城中村。”他突然抬头，“李卫国的身高165cm，与42码鞋印推算的身高完全一致！”
王帅的笔在“撬车声”三个字下划出波浪线：“凶手返回现场，可能是为了取回遗落的个人物品，”他调出面包车内部的照片，“副驾驶储物格里有枚生锈的钥匙，不是车钥匙，齿形符合老式防盗门，可排查城中村的老式居民楼。”他建议，“结合李卫国的前科，重点查他的社会关系，尤其是2018年同监室的狱友，可能有同伙。”
张辉突然想起什么，他翻出赵志强的银行流水：“2022年7月断缴社保前，有笔5万元的匿名汇款，收款方是个空壳公司，法人代表是李卫国的表哥！”他的声音带着兴奋，“这说明两人早有关联，赵志强的失踪很可能与这笔钱有关，而李卫国的作案动机，或许就是为了独吞这笔款。”
讨论持续到正午，日光在卷宗上移动了三寸。陆川总结出四个侦办方向：一是通过地磅数据锁定哈弗h6的具体行踪，调取货运通道周边的私人监控；二是拘传李卫国进行指纹比对，搜查其住所寻找与钢管匹配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