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夏油杰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至少比起五条悟，他还是有几分为数不多的良心在身上的。
在收着力道的情况下，学生们被真人打到半死，家入硝子放下手中的串，走到不远处瘫倒在地的高专一年级生面前。
抬手，反转术式发动。
精神疲惫的年轻人们身体恢复如初。
今日份的训练已经结束了，狗卷棘和熊猫首当其冲，一边一个飞速蹭到了夏油杰的身边，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后面的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也蹭过来，虽然都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是如出一辙。
被如此热切的眼神盯着看的夏油杰：“……”
烧烤的手微微顿住。
山中修行的野人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热切眼神中暗含的意味，直到熊猫指了指他手上的串，忍不住说：“夏油先生，要焦了。”
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想吃？”
四个脑袋齐刷刷点头。
在累死累活训练的学生们面前有滋有味吃烧烤，这是什么魔鬼行径！太恶劣了！简直太恶劣了！
夏油杰会帮学生们烧烤吗？
显然不会。
也许在他多年以前，还没有遇见五条悟和羽生穗理的时候，那个天真善良以保护别人为己任的夏油杰不在乎帮这点小忙。
但是现在不一样的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打工还债的可怜人罢了。
打工人的怨气比鬼都重。
好像以前任劳任怨的咒术师生涯把他压迫得太狠，于是现在，昔日里容易心软和包容他人的夏油杰心态发生了不得了的反弹。
他：“行啊，下次自备食材，自己烤。”
学生们眼前一亮。
“但要是还跟今天一样只坚持了二十分钟，那你们可就没得吃了，烤好了也不行。”
熊猫举手：“那下次我们要坚持多久才能到您满意的成绩呢？”
夏油杰面不改色：“至少两小时。”
几人：“……”
这跟看着孩子刚刚学会走路就要求他们参加马拉松有什么区别！
二十分钟下来几人就已经在特级咒灵的磋磨下差点死掉，更何况两小时！
羽生撑着头：“杰，你变成了很不得了的坏人诶。”
夏油杰转移话题：“这不重要。比起这个，穗理知道悟去哪里了吗？”
羽生想了想：“虽然没有联系，但应该是在做任务吧，毕竟你们打起来的阵仗可比以前读书时期要大不少……”
夏油杰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他们不愿意，大可以跟着悟一块去做任务，我相信悟那家伙的性格，就算任务对象是特级，只要他觉得没问题，那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丢给学生们去做的。”
闻言，一年级三人一熊猫纷纷摇头似拨浪鼓，这次拒绝的速度飞快。
“不了不了，还是在夏油先生你这里比较好，猴山景区的猴子还缺人照顾吗？没关系，我们也可以在闲暇时候去帮忙的！”
“对对对，我们绝对不乱喂猴子！”
“只要您能像现在这样，在训练之余还给我们提供绝佳海景和小烧烤炉子就没问题！”
夏油杰耸肩，虽然没说话，看向羽生的目光里却明晃晃写着：“你看吧，我就说”。
人类都是折中的。
和五条悟一对比，夏油杰就会成为被学生选择的那个。
羽生：“……”
羽生默默举起大拇指。
“真有你的啊，杰。”
不得不说……他是懂的。
羽生穗理总感觉，要是当初的夏油杰没有选择去养猴子，现在可能就在哪个教派干传销也说不定。
这样的生活很是悠闲，最终众人围着漏壶在太阳伞下坐成一个圈，羽生感受着海风轻抚脸颊的感觉，心中百味杂陈。
她突然站起身，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慢慢地走着。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海风裹挟着酒气传入鼻腔，一转头，果然是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问她：“你怎么了？”
“生活清闲到有点不可思议。”
死神小姐举起手，看着掌心唯有她可见的黑色纹路，有种“终于到了这一刻”的轻松。
家入硝子没有追问。
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羽生的语气并不多见，好像混合着某种奇异的怅然。
但……她怎么会怅然呢？
酒瓶摇摇晃晃，里面的酒液快要见了底。家入硝子三两口喝完，说：“要陪你走走吗？”
羽生穗理没有拒绝。
领域之中似乎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羽生也不清楚过去了多久，海边日光一如既往，分毫都没有偏移，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
“硝子，如果、我说如果啊……”惯来果断直接的羽生居然难得踟蹰，她没有转头，而是突然停住脚步看向远方的景象。
“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那关系到你被总监部囚困的自由是否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脱，成功便拥有一切，但失败的代价是连灵魂都要消失殆尽……”她顿了顿，还是转过头看向她，“你会怎么选择呢？”
家入硝子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见过这双眼睛的两位主人很多次，两人如出一辙的恶劣，但家入硝子其实不经常在五条悟眼中窥见什么特别认真的情绪。
更多时候，五条悟的眼睛上总是覆盖着可以延缓六眼副作用的物件——墨镜、绷带、眼罩。家入硝子就连他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相比之下，羽生穗理遮盖眼睛的时间就很少了。她和五条悟好像两个极端，用羽生自己曾经的话来说，就是“我太强了，我不需要这些也可以保持理性”。
正如她所说。
她太强了，所以那双眼睛中，在家入硝子看见的每时每刻，都是轻松、肆意、百无聊赖、满不在乎的。
所以被无端这么注视，结合羽生的语气，看见那双如这片领域天蓝色的天空般澄澈的眼睛里盛着的情绪，她莫名觉得，这个“如果”，是需要被仔细斟酌着回答的问题。
但或许是她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羽生穗理突然笑起来：“一个假设的问题而已，硝子你也太严肃了吧！”
家入硝子：“你看起来需要的认真做一个回答。”
“没有的事。”
“好吧。”家入硝子叹息，“是我想要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我的话……那群狗屎一样的高层，如果真有人告诉我可以赌一把试试看赢得一切，那就试试看咯。”
反正她是反转术式拥有者，很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