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丧啊！”殡葬用品店的老板无精打采的回过头。
燕赵进门时，背对着阳光，老板第一眼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不过，个子不高、身材偏瘦，三七分的“郭富城”式头型，洗得发白的天蓝色中山装，吊在脖子上的左臂......
这个身影，最近几天，天天在老板的脑子里面晃悠，老板眼前一亮，不用看脸就知道是燕赵这个活菩萨来了。他快步迎上前去，压抑住心底的激动，劈头盖脸先是一通埋怨，指责燕赵不守信用。
“大丈夫一诺千金！怎么可能反悔！”燕赵无理辨三分。岔开话头儿，张罗着让老板赶紧把纸人拿出来，瞧一瞧质量，验验货，如果满意，绝不差事儿，当场付钱。
财神爷找上门来！老板哪里还有闲心接着抱怨，他不敢再怠慢，乐呵呵的把纸人搬了出来。绿豆恰在此时走进了商店，老板看到他，陡然一愣。
这间殡葬用品商店，紧挨着县医院的太平间，在赚死人钱这个行当里，位置相对优越。几年来，近水楼台，客流不息，然而，却只来过两个买纸人儿的，都是个子不高的小瘦子，老板对绿豆记忆犹新，指着绿豆，眼巴巴的望着燕赵，犹犹豫豫的道：“你们是......”
“我们一起的！”绿豆明白老板的意思，抢上前来，抓过一个纸人，举在眼前，端详了许久，笑道：“老板，这个大姑娘被你扎的也太磕碜（难看）了吧！咋看咋像老牛成了精变出来的！”
纸人扎成之后，老板自己也觉得，几个纸人的相貌都丑得有些离谱儿，燕赵百分之一百不会满意。如今，被绿豆当面揭了伤疤，老板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呐呐的对燕赵辩解道：“我是扎纸牛纸马的，你非得让我扎纸人，我就这两把刷子！再说了，我事前都和你讲好了！你可不能赖帐啊！”
燕赵把手中的纸人放到一边，叹了一口气，“老板，我要是想赖帐，今天就不会再踏进你家的门槛儿！这些纸人身上衣服扎的倒是不错，有几分晚清的风格，可是这长相儿.....”
老板费劲巴力扎出来的这几个纸人，丑得无法形容！似人似兽！燕赵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这么一副尊容，不要说见惯了风花雪月的易天霸不会看上眼，即便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光棍儿，见到这样的女人，估计都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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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和燕赵有约在先，只保质量，不保相貌！燕赵“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得按照约定，乖乖的向外掏钱。
一块、两块、八块......燕赵左手不灵活，只得一张一张的慢慢数，准备数够了付款。绿豆看燕张一口气数出去一张半“大团结”，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急忙伸手按住燕赵的手臂。
前天几，绿豆买了五个有模有样儿的纸人，一共才花了不到七块钱，燕赵买的这五个人不人、鬼不鬼，长得既像牛，又像马的东西，貌似十几块钱都不够。绿豆火了，“大燕，咋能用这老多钱！”又转向老板，嗔道：“老板，抢劫啊！”
老板自知理亏，伸手从燕赵手中夺过钱，也不管够不够数，数也没数，直接塞进口袋，口中一个劲儿的说道：“够了”、“够了”，“都是一家人，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就行！”
燕赵无奈的瞥了绿豆一眼，说道：“这是事先定好的价钱！”
“草！你脑袋让毛驴子给踢了！这么多钱，买张去台湾的船票都用不了！”绿豆念念不忘，要飘洋过海去拜访关芝琳。
几个纸人扎的极不称心，就这样直接烧给天河烧隍，容易被程天谟当场退货，又不能扛着纸人招摇过市，放到家里还晦气。燕赵闷闷不乐，跟老板商量，能不能把纸人暂时先寄存在他的店里？过几天再来取。
老板钱已到手，正在兴头儿上，一口答应，承诺燕赵，放多久都行，随时随地欢迎他回来取货，不再另收任何寄存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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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昧着良心，虚情假意的谢过老板。从殡葬用品商店出来，骑在自行车上，晃晃荡荡，显得心不在焉！天河城隍提出的这个要求，看似难度系数不大，却让他十分头疼！
草！实在不行，就多烧点钱过去，让城隍自己在阴间花钱买！相中什么样儿的就买什么样儿的！更保险！燕赵有点儿黔驴技穷。
驰上中央大街，向左拐，东一百米左右，再向北拐进一个胡同，道西就是贺依婷的家。想起贺依婷，燕赵心念一动，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鬼主意，车把子向左一拧，脚下用力，自行车卷起一股旋风，直奔贺依家而去。
一个吊着一个膀子的病号，单人独臂，骑着自行车上，速度飞快，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骑自己的车，让别人追去吧！”燕赵适时把但丁的名言，改编成自己的警句。在天河群众讶异的目光之中，骑着单车，得意洋洋，如飞而去。
绿豆依稀看出了燕赵此行的目的，很是好奇，从后面追上来，和燕赵并排而行，问他是不是打算去贺依婷家？在得到燕赵肯定的答复后，又接着问燕赵，去女同学家，是不是为了蹭顿中午饭。
“两个大老爷们儿，去女人家蹭饭，还不被人笑掉大牙！我找她有事儿！”
“你找婷婷能有啥事儿？大晌午头儿的，去婷婷家不是蹭饭，难道是去睡觉！当心大伟扒了你的皮！”绿豆大为不解，似笑非笑的和燕赵打趣。
“草！滚犊子！”燕赵大怒，“朋友妻，不可欺！我燕赵是那种人吗！”
“就怕是你有心！婷婷却无意！”
“滚！”燕赵飞起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绿豆自行车的货架上，绿豆骑在自行车一栽歪，连人带车，险些被燕赵踹倒。绿豆哈哈大笑，扶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在马路上连着画了几个大龙儿（孤线），超过燕赵，率先来到贺依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