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奴性的培养与养成学
“果然不是你。”安德烈的表情似乎有些黯然，但更多的是释然。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说——
幸好不是你。
拉菲优雅地笑了：“确实不是我。我以前确实不知道那段时间到底是谁在照顾你，也不知道那个长得像我的灵魂到底是谁，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小小利用一下你对我的感激之情。”他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张冠李戴的羞耻之心，反倒是像就该这么做似的。
“等等，我有点没弄懂。”杰兹拍拍脑袋，“安德烈，你爸超级孤僻，带着你住在亡灵界的边界，那些年也就每百年带你见了我爸一次。你从诞生之初到大战爆发之前都没有见过拉菲叔，怎么可能在血月日见面呢？”杰兹想着这么多年的事情，忽然觉得一向觉得清晰的过往像是蒙在一层阴影之中，让他看不真切。
他是知道安德烈对拉菲的感情的。拉菲消亡之后，他一个人关在古堡里拼命地修习亡灵法术，甚至连最难的禁术也练就了。他弃绝人际，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搜寻了数不清的珍贵材料，只为了复活那个人。他虽然不屑，却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感情开始的□□。
现在想来，大战开始后，安德烈第一次见拉菲时的眼神太自然了，简直就像是旧识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这么讨厌这个老伙计，老伙计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如果是和冥神见面，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凯撒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了一眼杰兹，又瞥了瞥安德烈，表情十分凝重。
“是啊，怎么可能呢……不过是没有多想罢了。”安德烈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拉菲耸耸肩膀：“然而我现在也算是弄明白了……照顾你的是我的转世吧？”
安德烈忽而凑近，拎起了他的衣领，将他直直地从座位上提了起来：“你果然有问题。他怎么了？！”
“他去之前的时空了。”拉菲平静地笑着。
“之前的时空？等等，我实在是弄不懂现在的局势了。”杰兹疑惑地说。
“当初我的灵魂四散，一半被安德烈所复活，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能力，变成了黎原；另一半仍然四散，却有三分之二被光明神所得，变成了现在的我。之前在光明神那里，光明神想要用光明力洗去他的灵魂，让他与我相融，但黎原却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方式，同样利用身体里的光明力，粉碎两半灵魂。两股势力相撞，时空在那一瞬间发生扭曲，黎原的那一半灵魂就去之前的时空了。至于去哪儿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那念念不忘的血月日了吧。”拉菲道。
停顿了一下，拉菲施施然地拍了拍安德烈的袖子，笑容没有抵达眼底：“你实在是没有必要防着我。”
“没有必要？”
“黎原在临走前，带走了两半灵魂几乎四分之三的力量；刚刚逃脱光明神空间，我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又用来离开了……所以说，我现在完全没有什么力量威胁你。”
安德烈的手松开了一瞬，片刻后又捏紧了：“你说他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力量？”
“是的，怎么了？”
安德烈的手彻底松开了。他看着远方，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凯撒一向细心，看出了安德烈的不对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小原一定会没事的。”
安德烈不应，片刻后，缓缓道：“我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我现在也没空知道。我会想尽办法给你另外造一个身体，希望在这之前，你能保管好他的身体。”
耶德一愣，立刻小跑过来，把安德烈拽倒在沙发里：“大哥！你说造身体就造身体！知法犯法你还是死神吗！”
“死神又如何？他都不在了！我又不能杀了冥神！”安德烈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压抑磁性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沙哑。
“我去你还要弑神！”耶德更惊悚了，立刻掏出双枪对准安德烈的太阳穴,“我警告你，不管冥神做过什么，他都是亡灵界的神。你弑神，一是大不敬，二是会造成世界力量坍塌的！”
“耶德……”
“什么？”耶德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安德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说风就是雨的管家婆性格也是挺棒的。”
“……”
“哈哈。”
旁边的拉菲忽而爆发了一阵轻笑：“你们两个，都还是小孩子啊。”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不需要你另外造身体，本来我也不想活了。你想要黎原回来，这很简单，如果是以前那个全知全能的冥神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拉菲止住了话。
安德烈道：“只是什么？”
“光明神罔顾我的意愿，在搜集魂片的时候，用光明之力对我的情感与记忆进行了篡改。我现在整个人非常不稳定，所以必须去一趟大战之地。只有在那里，我的记忆才能被唤回。”拉菲很坦诚地说。
“您要去禁图书馆？”凯撒问道。
“禁图书馆？那是什么？”
凯撒一愣，这才意识到，拉菲早在战争结束之前就陨落，根本不知道后世的事情，连忙解释道：“禁图书馆是在大战的原址上建造的，里面既包括各种□□，也囊括了大战所涉及的所有事物。当时动用禁术太多，土地承载着太强的能量，安德烈和杰兹担心这些东西流传出来会危害亡灵界，于是就干脆将它们列为禁地了。”
拉菲点点头：“你们做得不错。所以，我必须要去禁图书馆。”
“我不相信你。”安德烈开口道。
“你不相信我，他就没法回来。”
“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说清楚，”安德烈目光如炬，说话掷地有声，一看就是考虑很久了，“当时战争的原因，你为什么突然从光明界回来，为什么最后所有人都同归于尽了，还有为什么你要给我……算了，那与你无关。”
“光明神为什么关系与你这么暧昧？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冥神，我们很尊敬你，可死去的人一定是要有交代的。”安德烈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拉菲仍旧是淡淡地笑着，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眼神里只是稍有哀悯：“我说了，我记不得了。”
“而你甚至连一点悲伤都没有。”
“所以呢？我也说了，我被光明神篡改了记忆与情感，”拉菲的笑容无法控制地扬得更高了，“很抱歉从一开始就在激怒你，孩子。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正常的情绪，甚至现在，我心中充盈的都是快意而不是悲伤。”
杰兹和凯撒一愣，之前一直觉得的违和感总算是迎刃而解。不同于跟着死宅老爸生活的安德烈，他们两个人小时候是见过拉菲的。记忆中的拉菲，温和如水，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容，但每个人都很温柔，即使是被冒犯了也不会生气。可是那样的拉菲公爵，绝不等于现在这样的毫无感情。
从一开始他就在笑，不管安德烈说什么都在笑，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光明神捣的鬼。
安德烈嘲讽地翘起嘴角：“这并不能构成你背叛亡灵界的理由。”
“我最后说一遍，我记不清。”拉菲加重了语气，“孩子，如果你想要得到答案，如果你想要找回你的爱人——哦，插一句，在灵魂交接之前我看了他一下，确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你还想要让这个折磨大家的局结束，让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够彻底解脱，就请尽快带我去禁图书馆。一定要尽快，要不然光明神恢复之后，我不能保证我还会不会有正常的神智。”
“信与不信，决定权在你。”
“喂！我也是亡灵神好不好！为什么决定权在他啊拉菲叔！”杰兹不满地抗议。
安德烈偏头轻喝：“闭嘴！”
回过头来，安德烈定定地看着眼前笑意盈人的男子，久久没有说话。
整点到了，墙上的自鸣钟响了一下。
“好，我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把人间的最后一点事给处理好。”
“你要多久”拉菲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容也松活了一下。
安德烈顿了一下：“三天就好。”
***
“所以咱们就这么在这林子里呆着吗？”黎原看着旁边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的小安德烈，无奈地叹了一天之中的第二十一口气。
小安德烈的头发已经被黎原用草绳给束成了一束马尾，正松松地垂在后面。闻言，他的脑袋晃了一下，鸡腿还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真烦人，老爹说了，这次禁闭是一百年的期限。我才呆了十年呢，别着急啊。”
黎原躲开他拍过来的油乎乎的爪子，崩溃地说：“可是我都给你当半年的保姆了！”
“嗯，所以一共是十年半了。再接再厉啊。”
“……”黎原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的小破孩，第一次有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强烈冲动。以这小孩当人质，应该就可以出去了吧？
“再来一块。”
“哦。”黎原条件反射地又递了一块，等到伺候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ヾ(｀Д′)我擦这就是人类的奴性吗！
只不过是半年啊！当保姆和忠仆当得这么顺手是要闹哪样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