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没想到你这么舍得啊。”
“费尽那么大心思弄来的宝物，竟然就这样给了你的两个儿子。”
远处，林晚晚踩着轻快的步伐朝林枫走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而在她身后，龙阁太子龙昊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听到林晚晚的调侃，林枫白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要不要听听这是什么话。”
他话林枫只在心里腹诽，并没有当面说出来，毕竟还要麻烦对方照顾两个孩子，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我接下来要离开幽冥地狱，去处理一些事情。”
林枫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目光落在龙昊和林晚晚身上，“半神转生体的余孽还没彻底清除，这件事就拜托你们多费心。另外，我不在的日子里，若是小尘和空空遇到危险，还请你们务必出手相助。”
“放心吧，两个小屁孩我还是能看住的。”
龙昊率先开口，语气依旧冷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若是换做不熟悉他的人，恐怕会以为他在敷衍了事。
但林枫知道，龙昊向来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爸爸……你要走了吗？”
林尘和林空听到“离开”两个字，小脸上瞬间布满了不舍，纷纷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林枫。
林枫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两个儿子的小脑袋，眼底满是温柔：“小尘，空空，爸爸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以后你们兄弟俩要相互照顾，不许吵架，更不能随便惹麻烦，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
两个小家伙乖巧地点头，虽然听不懂爸爸口中“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还是牢牢记住了“相互照顾”的叮嘱。
林晚晚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忍不住轻声吐槽：“林枫，你每次跟你儿子交代事情，都跟交代遗言一样，也太夸张了吧。”
林枫听到这话，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何尝不想像普通父亲一样，陪在孩子身边，看着他们长大？
可现在的大宇宙战火纷飞，神界新帝虎视眈眈，他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甚至陨落。
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在离开之前，林枫又一次郑重地叮嘱两个儿子，反复强调“秽寂本源珠”的重要性：
“这个宝贝只能用一次，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动用。它是用来保命的，不是用来炫耀的，知道吗？”
他希望这颗珠子永远都用不上，可又怕孩子们遇到危险时没有底牌，只能一遍遍重复提醒。
“我们知道啦！”
林尘和林空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装有本源珠的储物袋，小脸上满是认真——他们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这是爸爸用命换来的宝物，必须好好保管。
最终，林枫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回头，怕看到孩子们不舍的眼神会忍不住留下来。
林尘和林空站在原地，看着爸爸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幽冥地狱的阴雾中，小鼻子一酸，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嘻嘻，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们的。”林晚晚蹲下身，语气轻柔地安慰道，“你们爸爸不是说你们还在吃奶吗？小孩子哭鼻子很正常呀。”
“我和空空才不会哭呢！”林尘用力抹了抹眼睛，语气坚定地反驳，“我们是男孩子，要像爸爸一样勇敢。”
“对！空空和哥哥是男孩子，才不哭鼻子！”林空也跟着附和，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林晚晚看着这两个嘴硬心软的小家伙，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们是勇敢的小男子汉。不过说起来，你们跟你们的姐姐一点都不像——你们姐姐特别爱哭鼻子，稍微受点委屈就扑在大人怀里撒娇。”
“姐姐是女孩子，哭鼻子没关系的！”
林尘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他心里，姐姐是需要被保护的，而自己和弟弟是男子汉，必须坚强。
“没错！姐姐可以哭，我们不行！”
林空连连点头，小脸上满是骄傲。
听着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林晚晚不禁摇头感叹：“你们两个小家伙也太像林枫了，连这股倔强的劲儿都一模一样……”
…………
离开幽冥地狱后，林枫没有立刻前往黑暗神城，而是来到了大宇宙中一处无人问津的虚空之地。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是宇宙的尽头。
他随便找了一颗早已失去生机的死亡星球，落在布满陨石坑的地表上，独自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
下一秒。
十二道身影从林枫体内缓缓分离出来——正是他的十二尊道身。
这些道身虽然都顶着与林枫相同的面容，却因为各自承载的先天大道不同，性格与气息也截然不同：修罗道身浑身萦绕着浓郁的杀戮之气，眼神冷冽，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找人厮杀。
时间道身周身流转着淡淡的时光光晕，气质沉稳，眼神里满是看透岁月的沧桑。
嗜血道身则散发着嗜血的欲望，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林枫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盒香烟，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他指尖缭绕，缓缓飘散在冰冷的虚空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陷入了沉思。
“其实你应该留下来陪陪孩子。”阴阳道身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说，“两个小家伙这么小就离开家，好不容易能和父亲团聚，你没必要这么快就离开。”
“没错，我也觉得应该留下来。”时间道身也在一旁附和，他承载着时光大道，比其他道身更能体会“相聚短暂”的珍贵，“孩子们需要父亲的陪伴，哪怕多待一天也好。”
“留下来？然后呢？”
嗜血道身突然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万一两个孩子问起他们的妈妈在哪里，问起爷爷奶奶过得好不好，你该怎么回答？难不成告诉他们，地球早就被毁灭了，他们的妈妈要么失踪，要么被困在某个地方，只有杀了神界新帝，才能有机会见到妈妈？”
“随便编一个谎言敷衍过去不就行了？”
虚空道身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承载着虚空大道，对“真实”与“虚假”并不在意，“小孩子心思单纯，很容易就能骗过。”
“敷衍？”
林枫的雷霆道身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欺骗就是欺骗，没有什么‘善意’之说。我是他们的父亲，不是骗子。我不想让他们活在谎言里，更不想让他们将来知道真相时，对我失去信任。”
“可你现在离开，就能解决问题吗？”阴阳道身追问，“你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能保证将来能给孩子们一个交代？”。
“我正是因为给不了交代，我才选择离开！”
十二尊道身相互争执。
林枫看着眼前的十二尊道身，突然问道：“你们说，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
此话一出。
没有道身回答。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在看了本体一眼后，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最终融入林枫的本体之中。
是的。
他们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林枫知道，他们不是无法回答，而是不敢回答——这场战争，或许根本没有尽头。要么是黑暗神族覆灭大宇宙，要么是神明联盟击退黑暗神族，而无论哪一种结果，对林枫而言都是最坏的结果。
神明联盟赢了。
林枫和身边亲人会被清算。
黑暗神族赢了。
大宇宙就彻底毁灭了。
“真无趣。”
没得到答案的林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他打开一道空间门户，不再停留，身影瞬间消失在死亡星球上。
……
林枫的下一站，是黑暗神城。
这座城市是黑暗神族的核心据点之一，也是大宇宙中少有的“安全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然而，当林枫踏入黑暗神城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大街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的黑暗修士，他们靠在路边的墙壁上，动作娴熟地给自己包扎伤口，有的甚至在强行催动修为，让断掉的肢体重新生长。
这些修士大多浑身是伤，有的断了手臂，有的瞎了眼睛，还有的半边身体都被利器削去，露出狰狞的伤口。
他们的眼神冷漠得像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眼底深处偶尔闪过的杀气，证明他们刚刚从生死战场上退下来。
长期的战争早已磨平了他们的七情六欲，让他们变成了只懂杀戮的工具——活着，就是为了战斗。
战斗，就是为了活下去。
林枫走到一位断臂修士身旁，停下了脚步。
这位修士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却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伤疤。
他正将一颗散发着浓郁灵气的丹药塞进嘴里，然后盘膝而坐，试图催动修为，让断掉的右臂重新生长。可奇怪的是，他的伤口处不断冒着黑色的血液，每当新生的肉芽快要长出来时，就会被黑血腐蚀掉，看起来无比痛苦。
“这是被什么东西所伤？竟然能抑制肉身重塑？”林枫沉声问道。
他能感觉到，修士体内有一股诡异的毒素，正在不断蚕食他的生机。
断臂修士缓缓睁开眼睛，看了林枫一眼，语气平淡得没有丝毫波澜：“被秽寂神域的一个小人偷袭了。他的武器上涂抹了‘腐魂毒’，斩断我手臂的时候，毒素已经侵入了我的经脉。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林枫伸出手，释放出一缕神识，探入修士的体内。
果然！
他在对方的经脉中发现了那股诡异的毒素——这股毒素不仅能腐蚀肉身，还能吞噬神魂，一旦修士强行催动修为，毒素就会扩散得更快，加速死亡。
“你不怕死吗？”
林枫收回神识，轻声问道。
哪怕随时有可能死亡，男子脸上没有任何惊慌。
断臂修士听到“怕死”两个字，突然嗤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深深的绝望：
“怕死？我从十三岁开始，就每天都在跟死亡打交道，早就不怕了。”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黑暗神城的远方，仿佛在回忆过去的岁月：“我出生在秽寂神域的一个小山村，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就是个山野里的苦命孩子。”
“十三岁那年，村子里闹了大饥荒，地里颗粒无收，家家户户都在挨饿。我父母为了让我活下去，只能把我十岁的妹妹卖掉，换了半袋粗粮。”
说到这里，修士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眼底闪过一丝泪光：
“我妹妹当时只有这么高。”
他用仅存的左手比划了一个不到一米的高度，“她很懂事，知道家里要活不下去了，没有哭闹，只是跟我说，哥哥，等我赚了钱，就回来给你买包子吃。”
“可我再也等不到她了。”
修士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后来我从村里人的口中得知，妹妹被卖到了城里的窑子里。第二天，她就被人打死了。原因是一个老头子想强迫她，她不愿意，咬掉了那个老头的东西，让那个老头当了太监。而那个老太监恼羞成怒，就让人把她活活打死了。”
“他们说，妹妹临死前，一直在喊‘哥哥救我’。”修士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我想去给她收尸，可那个老太监竟然把我妹妹的尸体分尸了，扔去喂了路边的野狗……我连她的一根骨头都没找到。”
林枫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能感受到修士心中的痛苦与愤怒，那种失去至亲的绝望，他也曾体会过。
“后来呢？”
过了许久，林枫才轻声问道。
“后来？”
修士擦干眼泪，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后来秽寂神域爆发了动乱，皇帝昏庸无道，贪官污吏横行，老百姓根本活不下去。我和村里的人一起加入了起义军，一路杀到了国都。眼看着就要把那个昏君斩了，他却突然摆了一个祭坛，召唤出了所谓的‘仙人’。”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世界里，真的有仙人。”
修士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从来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他们看着我们挨饿，看着我们被欺压，看着我们被屠杀，却始终冷眼旁观。直到我们威胁到他们虔诚的‘信徒’，他们才出手，把我们的起义军彻底镇压了。”
“那个昏君要把我们公开处死，我在刑场上的时候，一直在想：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吃一口饱饭，难道这也有错吗？”
修士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凭什么那些贵族的女儿，十岁的时候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穿绫罗绸缎，能吃山珍海味？凭什么我的妹妹，十岁就要被卖到窑子里，最后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林枫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起初。
他只是问对方怕死吗？
而对方却是告诉林枫自己曾经历的那段过往。
这段过往告诉了林枫答案。
他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