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您好，于，书记........！”
田向南愣了一下之后，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看对方。
“您这，来的挺快的呀？”
“呵呵，说来惭愧。”
小老头闻言有些尴尬的道。
“本来，关于那批订单的事情，我们厂是专门派了二分厂的张厂长，特意往东北去跟你们集团解释的。”
“只是我们不知道，田书记也跟着进了京城，所以才给错过了。”
“今天得到消息，得知了田书记的情况之后，正赶上，我这两天也在京城这边开会，没办法，我也只能厚颜亲自上门向你来解释了........”
这位小老头于书记的话，倒是让田向南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不管咋说，从见面到现在，人家的态度始终摆得很正，就是一副登门道歉解释的态度，没有摆一点架子，话说的也客气。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一个这么大一个副省级国营厂的领导，一口一个抱歉的说着。
这让田向南心里的火也跟着消了不少，也不好再摆脸色了。
“既然如此，于书记，那咱就先进屋吧，外面天还是有点冷的。”
说话间，田向南让出身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行，那就打扰了.......”
于书记点头，随后就跟着田向南进到了里面。
在邀请入座之后，田向南还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青年还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了烟酒等礼品，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他也没在意，只是礼貌的给于书记和青年各倒了一杯热茶。
“于书记，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呃，谢谢田书记了........”
小老头道谢之后，端起热水喝了几口脸色，脸色确实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我有些不理解.......”
对于无线电厂仿制bp机的事，田向南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别扭，于是等坐了一会之后，便主动问了出来。
“无线电厂在接收到bp机生产订单的时候，就没想到会要跟我们这边打个招呼？”
“这种行为，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嗨，这确实是我们的错........”
于书记闻言苦笑着点头。
“我们也知道，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但没办法，当时确实是有些猪油蒙了心，同样也是不得不接手这个订单，用于缓解我们现在的压力。”
“在这里，我也得厚着脸皮跟田书记诉一声苦，说说我们的困难处境.......”
“早在去年初的时候，奉上级的改革命令，我们无线电厂与本地的12家电子电讯器材厂合并，现在正式合并成为了以原本712厂为主厂厂9个电子电器生产厂。”
“我们无线电厂是主厂，余下还有8个分厂。”
“可说是分厂，实际上，说句难听点的话，那些其实都是奉上面的命令接手的一些烂摊子而已。”
于书记说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想必田书记应该也听说过我们津市无线电厂的名声........”
“早在60年代开发生产的电视机以后，我们厂在国内的效益和技术地位，毫不客气的说，那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
“可这一下子因为合并的关系，一下子，就把我们厂子拖的够呛，不说发展寸步难行吧，但也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再加上这两年与各个分厂的整合关系，同样也严重影响到了生产任务。”
“所以我们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尤为艰难。”
“不应该啊？”
田向南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打断了这位于书记的话。
“据我所知，这几年你们厂里的产品卖的不错呀，比如海鸥收音机，还有黑白电视机，彩电等等，甚至每年都还有不少的出口额，换回来不少外汇呢。”
“就这，日子也能过不下去？”
“嗨.......”
于书记一听田向南说这话，脸上的表情显得愈发无奈了。
“看样子，田书记对我们无线电厂确实有些了解。”
“是，从一方面来说，田书记，你说的很对，我们厂现在每年大概出产100万台收音机左右，再包括彩电，还有黑白电视机，年营收额确实也不算少。”
“但田书记你不知道的是，我们厂子现在已经有50多年的厂龄了，厂里的工人都已经退休了两代人。”
“除了现有的工人之外，我们厂里还负担着2000多名退休工人的福利保障。”
“而且去年合并以后，其余8个分厂又直接给我们增加了接近5000名在职员工，和1000多名退休工人的基本保障。”
“田书记你也是管着公家单位的人，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么重的负担，包括工资，包括日常保障，包括逢年过节的福利。”
“光凭我们厂每年出产的那点利益........”
“嘶........”
田向南一听实际情况，确实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光从这位于书记的描述来看，确实挺有压力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这边邮政总局把这笔大订单交给我们无线电厂的时候，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小老头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当然，一开始我们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毕竟千里传呼机是你们青山集团的产品，我们贸然生产的话，多少有点不合适。”
“但是邮政总局这边确实给我们找了借口，他们说生产的只是没有千里标志的内部机，不会放到市面上去流通。”
“而且每台机器除了60元的材料成本之外，还会额外付15元的生产加工费，整个订单下来就是750万。”
“再加上，本来就快到了年底了，又是年底为钱发愁的日子，这白送上门来的订单，于公于私，我都实在不忍心往外推。”
“就哪怕为了在年底能给各个厂里的工人们顺利的结工资过年，就为了过年能顺便给他们发点福利。”
“就算这事做的亏心，那我们也认了，就当是我们几个厂领导见钱眼开吧。”
说到最后，于书记看着田向南的眼中满是歉意。
“但说到底，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无线电厂做的不地道。”
“田书记您要打要骂，我都绝无二话，这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们集团。”
“呵.......”
听到于书记这番声情并茂的解释，田向南莫名的轻笑了一声。
心说，咋的？在我这道德绑架是吧？
谁管你多少工人？多少负担？过得有多困难？
这年头谁没有难处？
这个是得亏是田向南给爆出来了，可他要是闷不作声的不知道，谁知道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说句不好听的，这要不是田向南现在跳出来把这个桌子给掀了。
这要是等到明年，或者再过几个月。
有了李副处长和这边无线电厂的合作，那以后这个bb机项目会变成谁的，就都有些说不好了。
别看现在他没有说有困难，又说这个，又说那个，各种顾虑之类的。
可实际上，他们最怕的估计是那50万台bp机给砸手上，所以才能放出这么低的姿态。
真要是现在让他们拿到那批加工款试试？
要是没啥顾忌的话，他们或许也会道歉，但态度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诚恳。
想了想，田向南也并没有对小老头的解释表什么态，反而是提出了一个，让于书记也愣了一下的问题。
“那个，于书记，我方便问一下，你们生产一台bp机的真实材料价格是多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