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朱由哲手指着史可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次感觉到无语。
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发脾气的感觉。
憋了一肚子的话，被史可法一下子堵了回去。
这样一个人，没大错，甚至连小错也算不上有，他只是才不配位而已。
但谁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的，是大明皇帝，也就是自己。
而且他态度还那么好，还一副主动认错，不计得失，主动让贤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你要如何惩治他？
杀了他，以何种理由？
罢他的官？或许在他内心也正期待着呢！
这样一个能力不出众，但尽心做事，而且忠心，不夺权，不嫉贤妒能的人，朱由哲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
沉默了半晌，朱由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史可法，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史可法点了点头，“臣有罪，请陛下重重治罪。”
朱由哲怒气填胸，“别他娘的有罪，有罪了。朕要听的不是这个，朕要听你说其他的？”
史可法没想到天子会这么生气，一时有点发愣，“臣惹陛下生气，臣有罪，臣有罪。”
“你，你他娘……”
朱由哲忍不住爆了粗口，“滚，给朕滚出去。”
“砰！”
在史可法走后，手中茶碗被朱由哲一把扔了出去。
朱由检也满脸惊愕，“这史可法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朱由哲被气笑了，“但谁把这个脑袋有问题的人放到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的？”
朱由检低声嘟囔道：“以前也没发现他这样啊！他为人勤恳，做事尽心，剿匪有功，官声好，名声也好，各方面都趋于完美，是当首辅的人啊！”
朱由哲怒声道：“大明朝是无人了，才让他当上首辅。你也是脑袋秀逗了，才让他当首辅。”
朱由检忍不住道：“你若是不满，你大可以选用其他人当首辅啊！我又没阻拦你？”
朱由哲顿时哑火了，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内阁首辅，此刻除了他史可法还真没人可以当。
此刻的大明就如同飘荡在茫茫大海上的一艘破船。
若想靠岸，只能靠水手们不断划桨。
皇帝是船长，而内阁首辅就相当于大副。
这些水手中，有一部分有异心，早就想换个船长了。
有的想弄死船长，自己当船长。
有的感觉划船太累，一直在偷奸耍滑。
等等，各有各的心思。
而史可法这个大副就是能凝聚船上多数人的人，或许不能向前，至少短时间不会沉没。
史可法是东林六君子左光斗的弟子，他自然也是东林党人。
所以，他可以得到以江南士绅为主体的东林党人的支持。
而这股势力能量巨大。
不但可以影响朝堂，而且还可以影响到江南的方方面面。
让史可法当首辅，就可以暂时团结住这些人。
但是，史可法不是江南人，而是河南人。
在南人的概念的，那属于北人。
因为如此，史可法能维持和如高宏图这样的来自北方的官员和将领的良好关系。
因为地域关系，史可法也不会完全站在江南士绅那边，而是会兼顾北方，甚至整个天下的利益。
所以，在南明小朝廷创立之后，也只有史可法想着北伐，并成功说服了高杰，只不过结果不好而已。
另外，因为同为河南人，史可法还能得到同为乡党的侯洵、王铎、袁枢等人的支持。
尤其是袁枢，目前担任江西巡抚，手中有兵。
而他父亲袁可立是明末曾主持过对清作战的大帅级人物，门生故吏遍天下，更有无数属下在军中为将。
所以，史可法为内阁首辅，是得到大多数人认同的。
或许他们更希望一个完完全全是自己人的人当上首辅，但史可法属于那种不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可以接受的那种。
除了史可法能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史可法还有一点，那就是忠心。
他是传统的儒生，忠君报国的思想深入骨髓。
所以，在福王当上皇帝之前，史可法对其各种不满，甚至写信列举福王的各种罪过，向马士英言说他不适合继承大统。
但福王被确定为皇帝后，史可法不再发一言指责，反而尽力完成福王所交待的事。
这就是其忠君的直接表现。
不得不说，这在明末，对于朱由哲来说，绝对是优秀的品质。
因为把后方留给史可法，至少能放心，不用担心他直接反叛。
当然，他能力不足，失了后方，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毕竟，事无完全。
试想冯铨当内阁首辅，自己还能安心睡觉吗？
史可法是此刻最好的内阁首辅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名声大，官声好。
名声大，就能压过其他人，使他的命令传出去。
官声好，就使一般人觉得他当内阁首辅就能稳住局面。
而名声大，官声好，就能使上下一致，觉得让他当内阁首辅的皇帝也是不错的，从而也为自己赚一点名声。
别觉得皇帝的名声不重要，尤其是乱世，那可是凝固上下最好的武器。
试想，如果冯铨那样的名声当内阁首辅，别说凝聚上下，不天天闹的鸡飞狗跳才怪。
朱由哲按了按额头，有些郁闷。为什么说史可法呢！却不时想到冯铨。
片刻后，朱由哲明白了。
这个冯铨确实是个大才，比着史可法的愚笨，他是聪明绝顶。
但这人人品太差，而且毫无顾忌。不仅算计和他同朝为官的大臣，还算计自己。
他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为了自己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人。
但他真的有才，而且是歪才，大才。
在明末这个人才凋零的时代，他还真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
朱由哲忍不住想，如果让冯铨当这个内阁首辅会怎么样？
但片刻后，朱由哲摇头摒弃了这种想法。
因为他肯定，冯铨到时候一定会卖了自己，而且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想到此，朱由哲顿时满腹怒气，挎上自己的宝剑，“黑明廉，带上人，和朕一起去找冯铨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