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宛城毁了是什么意思？
其实是字面意思。
那座唐宁不曾进入的宛城，真的变成了废墟。
不仅是变成了废墟，整个小世界似乎也缩小了一些。
那个黑化的宋定伯倒是又活转回来了，在宛城废墟倾倒的城门口附近徘徊，不过在看到进来查看情况的唐宁后，这宋定伯立刻就像见了厉鬼似的尖叫了起来。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那宋定伯尖叫着，跌跌撞撞逃入了废墟深处。
唐宁试了试，将意识之中的游戏角色与真实人物具现出来倒是依然能做到，令其行动与说台词也都还是如臂使指。
唐宁这才默念出去，重归现实世界。
“幼菱，你在里面究竟做了什么啊？那宛城城区面积不小，拆的一座完整建筑都不剩，可不容易。”
唐宁问道，其实他心里还有另一个问题没好问，那就是宋定伯为啥见了他老人家就像见了鬼，这要说和武幼凌没点关系他反正是绝对不信。
“里面阴鬼灵气浓郁，我没忍住稍微打坐了一小会儿。”武幼凌略有点脸红的答道：“我真没想到，那么大座宛城居然是个空壳子，稍微一吸就塌了……”
这方世界的人类，从意外掌握巫术到修真炼气，至今其实尚不足万载。
因要与妖魔鬼怪争夺生存空间，修真者被迫走了一条先军之路，各种法术皆追求实用与战斗力，正邪什么的基本无人在意，对理论的深入研究更是其次的其次。
说句不好听的，举起赤血龙旗后的前九千年，别看人族好像一直都在高歌猛进开疆扩土，可若是妖魔鬼怪们联合起来，灭掉人类根本不是难事儿。甚至就算不联合，那些王级、皇级的妖魔鬼怪，单枪匹马也能对人类整体造成巨大伤害。
事实上，那些高级的妖魔鬼怪，本就没打算坐视人族壮大。
比如帝宇造龙柱家天下后，人族修真撕裂成为了修真与巫术，追随巫师的那些部落迁移向四荒，一直窥伺在侧的妖魔鬼怪们便结成联盟，在各自的王带领下趁机反攻了一波，毁灭了大量外迁的部落。
帝宇所建立的史上第一个修真帝国，亦丧失了大片国土，几乎被从中切断一分为二。
妖魔鬼怪们联盟所打的，分明就是分割包围，再彻底覆灭的主意。
若非妖魔鬼怪的联盟内部出了问题，还未灭掉人族就自己轰轰烈烈打起了内战，联盟一拍两散……这世上，恐早已无人族。
然而即便如此，帝禹所立的修真帝国仅传国四世，便龙柱崩溃真龙失德，国土一分为二——妖魔鬼怪联盟未做到的事情，人族自己把它给办了。
自那以后，人族与妖魔鬼怪势力便犬牙交错。
人族在不断进步与内斗，妖魔鬼怪们也在学习与内斗，人族的灭族危机始终时刻高悬不曾解除。
若非千年之前，那位昊天道尊凭空出世，涤荡十三州。
人族岂有如今这般好日子？
也是那位昊天道尊，首创出了“道”这个概念。
可惜，昊天道尊语焉不详，妖魔鬼怪被屠的几近灭绝后，灵气日渐衰竭修真者们自顾不暇，对求不得的“道”研究停滞，众修士更愿意去研究昊天道尊对灵气之细分。
首先是阴阳之分，也即阳性灵气与阴性灵气。
其次是阴阳灵气内的小分类，比如阳性灵气可以粗分为地、火、水、风四柱灵气……别人怎么想的唐宁不知道，反正他老人家觉得“四柱”这个柱之概念，多半就是龙柱引申而来的。
阴性灵气则被粗分为了五柱，多出来的那一柱，正是武幼凌刚才所说到阴鬼灵气。
阴地、阴火、阴水、阴风、阴鬼，阴五柱。
加上阳四柱，合称阴阳九柱，宇宙之基。
是故，九为数之极……
武幼凌家传的叩关幽府一脉，则专修阴鬼类法术，炼尸、驭鬼、皆有涉猎。
搁在奇幻世界，这是标准的亡灵术士。
哪怕是仙侠小说里，这也是标准版的反派，顶天活十章的那种。
但在这个一切术法只要能有效对抗妖魔鬼怪，就是于人有益好法术的世界，只要武幼凌不主动去作恶反人类，就没什么人会觉得她那一身阴鬼法术有何不对。
当然，在当今之世，修习阴鬼法术的修真者，风评肯定也不会太好就是了。
与曾经妖魔鬼怪环伺的日子比，毕竟人类已享受了几乎千年和平，不说敢飞鸟尽狡兔死，毕竟时不时还有零散妖魔鬼怪冒出来为祸一方，但至少已经有了圣母生存的土壤。
远的不说，当日在茂陵邑左近，武幼凌伏杀瞎道人后，因无聊而用阴鬼法术驱使被杀的瞎道人徒弟们给自己挖坑，田福陵觉得她做法不对争执了几句，就是大众心态变化的表现。
武幼凌当时的行为有错吗？
田福陵当时的言辞又有错吗？
其实，都没错。
是时代变了。
这就好比《水浒》传里，菜园子张青夫妇开黑店谋财害命卖人肉包子，不仅照样能够进入梁山英雄好汉序列，当时甚至后世的读者也没几人觉得这有何问题。
但在唐宁穿越的时代，开黑店谋财害命已是罪大恶极了，更别提丧心病狂的卖人肉包子！
总之，也就灵唐老太爷勉强能够超然物外，毕竟他的世界观既不属于“恐怖”旧时代，也不属于“光明”新时代。
也许有朝一日，唐宁也会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但……不是现在。
所以此时此刻，唐宁所好奇的，仅仅只是为碎水晶内的宛城，被武幼凌稍微打坐修炼一小会儿，就吸的维持不住形态垮塌了这件事本身。
哦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时间流速的问题——外面12分钟左右，碎水晶里面就是半个月？
这岂不是说，可以快速制造高手了？
“里面的宛城，真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
唐宁问。
“嗯，真的。”武幼凌点头，又指着唐宁手中的碎水晶到：“它九柱残缺，仅有阴鬼一柱，普通人偶尔进去玩玩还可以，长期滞留恐会导致体内九柱紊乱早衰折寿。如我这般专修阴鬼一柱的倒是……”
武幼凌忽然住口，因为再说下去她觉得很可能会让唐宁产生误解，以为她想要这块奇异的碎水晶。
“送你了。”
唐宁笑眯眯的把碎水晶塞到了武幼凌手中。
既然这玩意儿元素不全，普通人进去会折寿，快速制造高手也变成了不可能，老夫留着它还干啥？
“唐宁我不是这个意思！它是你的收藏，我不能要！”
武幼凌连忙往回推，她虽对这块奇异的碎水晶很感兴趣，但真没据为己有之心。
更何况，因汲取了太多阴鬼灵气，儿不小心毁了里面的宛城，武幼凌心里正过意不去呢。
“收着吧，好不容易送个小玩意儿，幼菱你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唐宁用力也往回退。
“这可不是小玩意儿，我真不能收……”
武幼凌连忙也加劲儿往回推。
唐宁500健康值，力气贼大。
武幼凌虽然略显娇小玲珑，但她有法术可用作弊，急中生智暗调一只大力鬼附在手臂上，竟也与唐宁斗了个旗鼓相当。
旗鼓相当嘛，自然就是推来推去没个结果了。
终于，旁边的唐叔夜看不下去了，他出言道：“师父、爹，你们都不想要的话，干脆给我拿着玩呗？还有那什么，你们两个推推揉揉还挺好看的，要不我把乐队唤来，为你们二老伴个奏？”
“老你个头！”
唐宁与武幼凌异口同声呵斥。
紧跟着，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的惨绝人寰惨叫。
一道皎洁月光亮起，惨遭混合双打的唐叔夜被轰飞了出去，飞出了十余丈后眼瞅着要撞上建筑，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忽然探出，稳稳将早已把姿势调整成了球形的唐老三接住。
“二哥？你没跑远啊？”
“嘘……”
“阿七你怎么也在这儿？”
“废话，我不在这儿在哪儿？你小子以为老夫与你一样傻？这种情况还往不该凑的地方凑，凑了不说还乱说不该说的话？”
“嘿！阿七你这混蛋，你是不是……”
“再多话，我可就要揍你们了。”
“好的二哥！”
唐叔夜阿七异口同声。
对视——
“啊呸！”
唐叔夜阿七异口同声+1。
砰！砰！
“嘶，二哥你真打啊？”
嘭！
“二哥你能不能别打脸……”
砰！
“嘶哈哈，愚蠢的……”
嘭——
“二哥，你说咱爹与我师父有没有奸……”
嘭！嘭！嘭——！
“二哥住手，我闭嘴了！我真闭嘴了！”
迷雾，悄然重新聚拢。
迷雾中，兄友弟恭。
另一头，武幼凌终于也捱不住唐宁的硬塞，收下了那份慷慨馈赠。
“谢了唐宁。”武幼凌握着折射着瑰丽颜色的碎水晶，十分认真的说道：“过段时间，我一定还你份对等的礼物。”
“幼菱，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唐老太爷就不爱听了：“老夫是在乎什么回礼的人吗？”
别说，还真是。
武幼凌没有再回话，她终究是金丹真人，心中既然已经有了想法，岂会如此容易被打消？
“唐宁，既然我已恢复，那么现在便是个不错的机会。你替我掠阵，我去灭了那个瘟神的分身如何？”
如何？
这还用说么，从文明世界穿越而来的唐宁，天然就厌恶那个什么至尊至圣瘟灵大天神，有机会能够将其搞死搞残，掠阵就掠阵呗！
虽然……身怀六甲的老夫，其实就是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不过老夫上面有人啊！
总之，半个时辰后，盯着迷雾出行的唐老太爷，亲临了那个藏着瘟神之分神的院落，灵气复苏的迷雾阻隔着，他老人家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气势汹汹而来的幻月真人就不同了，她能看到很多普通人永远都看不到东西，比如——
“奇怪，里面那瘟神，何时被断了过半奉祭？”
武幼凌抬手一招，百余道鬼影就从她的影子中蜂拥而出，将那民宅围的四面密不透风。
“真人，老太爷昨夜向我家主上面授机宜，立了光明正大的尊神救主与里面那瘟神争奉祭。惭愧，有官府全力配合，一夜竟才夺其半数信仰……”
陪同前来的薛长史一脸惭愧的答道。
“做得很好。”
武幼凌评价道，言毕她便迈步款款向前。
伴随着武幼凌的前行，将民宅团团围住的那百余鬼影，便如潮水般漫过围墙。
“呵……敢拘魂挪灵，不敢现身一战么？”
武幼凌一声轻笑，于叮铃铃声中穿过了倾倒的院门。
“女人，你这是自寻死路！”
滚滚雷音声中，一道身高数丈的鼠头人身巨像拔地而起，目光森森盯着侵入的武幼凌，鼠脸半溃烂，蚊蝇乱飞，疫鼠乱蹿。
“呵……变大，我也会啊。”
武幼凌又是一声轻笑，抬起右手摇动缠绕于手的那串缀满小巧银铃的手链。
黄钟大吕般的铃声轰然响起，武幼凌身后便也浮现出了一尊高约十丈的三头六臂、妖娆魅惑、烟视媚行女神或者女魔之巨像。
巨像六臂各持金刚钻、斩妖剑、破魂刀、定魂伞等诸般法器，劈头盖脸向那鼠头人身的瘟神巨像砸了过去。
激昂的唢呐声，也骤然响起。
密集的锣鼓，如影随行。
那是……《小刀会序曲》的前奏！
44%还原度！
临时增益——激昂！
令自身或标定之友军，九十秒内战力提升13%！
标定友军！
唐老太爷抬手一指武幼凌所具现出来的三头六臂巨像。
笼罩天地的迷雾，忽然破开了一道裂缝，一道灿烂烈阳笔直坠下，照在了三头六臂巨像身上。
那原本还有些女魔之感的三头六臂巨像，脑后便出现了一道五彩光圈，魔气便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令人不敢直视的圣洁与威严！
唐宁目瞪口呆，这……真的只是战力提升13%？！
我靠，老夫这个逼，好像装的有点太大了啊……
事实上，唐老太爷旁边众人，亦是相同想法——不愧是老太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啊！
演奏《小刀会序曲》的第一乐团，也乱了节奏集体痴痴看向圣洁威严的女神像，好在临时增益已经生效，她们还有没有继续演奏已经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