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修不解,这做贼一样乔装打扮干什么?
罗马勇士进来后,“扑通”一下跪下,扯开面巾露出了脸,然后扯开嗓子哭诉道:
“还请大唐皇帝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大人派我们折返长安,希望大唐皇帝能够替我们做主!”
庆修认出其中一人,还是那个罗马第一勇士。那天与他比试,输不起,偷袭反被他一脚踹飞的罗马第一勇士。
李二被他们嚎得头疼,追问才知,罗马使团离开长安后,先后遇到两次袭击,货物一次被烧毁,一次被劫走,第二次甚至还死了几个罗马的卫兵。
他下意识去看庆修。
第一次他是知晓的,只是罗马王子敢在长安城内劫掠国公府的人,劫的还是天竺公主,胆大妄为。庆修派人教训他们时候,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全当不知道。
怎么还有第二次?
不止李二,其余朝臣也或明或暗地瞥向庆修。
这罗马使团在长安城内,唯一得罪了的就是庆修。庆修也有这个本事袭击罗马使团,把人折腾得不得不派人返回长安求援。
庆修:???
“你们看我作甚?”他直白地指了出来,“莫非你们怀疑是我干的?”
他只派李剑山他们蒙上脸,教训了一回罗马王子罢了。那群山匪天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长孙无忌皱眉道:“第二回劫掠的是山匪,可能是你们车队中有贵重货物,被山匪盯上了。”
当日与庆修交手的罗马第一勇士,小心翼翼地瞥向庆修,不管他怎么看,庆修神情确实有些惊讶。
难不成,真不是他干的?
至少,第二回与庆修无关?
旁边的罗马勇士扬声道:“无论是不是山匪所为,还请大唐陛下为我们做主!”
“不然,我们一路上多遇到两回山匪,怕是等不到回罗马,就要全部交代在路上了!”
庆修站出来道:“罗马使团人数不少,其中许多是上过战场的将士,却被一群山匪劫走货物,恐怕这些山匪是早有预谋。”
“而且,寻常山匪是不会招惹这么大一支车队的,更不会只劫车,不对人下手。”
杀人越货,山匪可没有那么好心,被山匪抢劫的商队,多得是全军覆没,运气好的话能够活下来几个。
最重要的是,没有多少山匪敢抢夺明显有军队护卫的车队。
一是未必能抢得过,二是这种车队的人尽皆身份不凡,他们动手的话,一个不慎就会惹来剿匪大军,到时候有命抢没命花。
毕竟,这些山匪又不是只做一票生意。
罗马使团的车队货物固然富裕,可也没到让山匪为了这一票,豁出去的程度。
“这些山匪,恐怕是早有预谋,只等着罗马使团的车队经过。”庆修判定道。
他话音刚落,落在他身上各异的视线更多了。
草!他才不会做这种扮成山匪劫掠财物的事!
罗马使团的那些货物,还不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
庆修被百官怀疑的视线看得颇为郁闷,他朝李二拱了拱手。
“陛下,无论是不是山匪,既然他们做山匪打扮,臣以为可以用剿匪名义,前去探查清楚。”
“若是真山匪,将其剿灭,也好还过路商队车队一个安宁。若是有人蓄意劫掠罗马使团,也能趁机查探清楚。”
李二一拍御案,同意了,“好,就依庆国公所言,派兵剿匪!”
“另外,传朕命令,八百里加急,沿途守军护送罗马使团,直至离开大唐!”
他看向下方的两名罗马勇士,“这个交代,你们觉得如何?”
两人不傻,大唐皇帝答应调查,已经算是给罗马面子了,他们若是不满足,继续纠缠,把人惹烦了,怕是直接不管他们了。
而且有守军护送,想必使团之后也不会再遇上太大危险。
两名罗马勇士当即俯身谢恩:“多谢大唐皇帝相助之恩!”
见他们没话说了,李二看向众朝臣,“这剿匪人选,你们觉得谁最合适?”
“陛下,臣请缨。”庆修率先开口。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这……这事要是庆国公干的,岂不就是贼喊捉贼……
“你们该不会是觉得,是我这个当贼的要去捉贼吧?”庆修凉飕飕地瞥向百官。
“哈哈哈,庆国公说笑了,怎么会呢。”
“没错没错,臣以为,让庆国公负责此次剿匪,再合适不过了。”
“庆国公能文能武,想来定能将此案调查清楚。”
百官打着哈哈,纷纷夸赞起庆修,把刚刚还怀疑庆修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心里怀疑便罢了,可不能摆到明面上。
庆修扬声道:“陛下,臣希望查清楚此事,以免有人往臣身上泼脏水。”
他前脚派了人,伪装成黑衣人,教训了罗马王子。
后脚就有人扮作土匪,故技重施,劫走罗马使团的货物。
他不信幕后主使没有一点栽赃给他的意思。
李二沉吟片刻,颔首:“善,那便交给庆国公吧。”
两个罗马勇士差点昏厥过去。
不是,哪怕第二伙山匪可能不是庆修所为,庆修也有嫌疑吧?
让嫌疑人去查案?这真的能查清楚吗!?
不管罗马勇士在心里再怎么抗议,大唐定下了这件事,他们也不敢过多置喙。
罗马使团第二次遇袭是在冀州附近的官道,庆修便打算先前往冀州,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然而,他前往冀州前,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崔羽苒偶尔去卢国公府探望卢国公夫人崔氏时,会捎带上庆如鸢和樊梨花两个丫头。
这日,她被两个丫头缠着,带了他们过去。
程咬金也在家,和崔氏、程处默等人商议着前往西域的事。
“程处弼那小子,在西域待得不愿意回来了。”程咬金骂骂咧咧道:“我倒是要去看看,西域有啥好的,明明今年能调任回来,居然还来信说不想这么快回来。”
程处默在给他娘剥核桃,闻言小声道:“处弼想在西域待着,就先待着呗,又不急。”
“怎么不急了?”这次出声的不是程咬金而是崔氏,“处弼年纪也大了,活该成家立业,如今业倒是立了,家还没成呢。”
一听他娘开口了,程处默识趣地闭上了嘴。
庆如鸢眼睛骤亮,两只小手抓住程咬金的手掌,“程爷爷!”
“诶!”庆如鸢叫得响亮,程咬金应得也响亮,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庆如鸢的脸蛋。
“叫程爷爷想干什么?”程咬金特意掐着嗓子,放软声音哄小孩。旁边的程处默听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程爷爷去西域,带上我和梨花吧!”
眉开眼笑的程咬金一下子就不笑了,“诶呦,我带你去西域,你爹能把我削了。再说了,你还这么小,跑西域这么远干什么?”
“爹爹去过,很多叔叔伯伯也去过,现在程爷爷也要去,如鸢也想要去西域看看。”
小孩的声音清脆得很,经常听得人不自觉笑起来,这会程咬金却觉得这声音和魔音差不多。
“不成不成,你想去,让你爹带你去。”程咬金猛摇头。
让庆修知道,他拐他女儿去西域,非得跟他急眼不成!
庆如鸢放软了声音撒娇,把程咬金哄得整个人晕乎乎的。
“程爷爷,我爹爹最近太忙了,根本没时间,你人这么好,肯定会带我和梨花去的对不对?”
“我听说程爷爷武艺高强,路上肯定能保护好我们。有程爷爷在,压根不用担心安全,爹爹肯定也会很放心。”
庆如鸢小嘴叭叭叭不停,眼见程咬金晕头转向了,她话锋一转,突然道:
“难道程爷爷的武艺不怎么厉害,保护不了我和梨花?”
“谁说的!”程咬金拍案而起,“沿路的什么山匪,俺老程一个人就能将他们给打趴下!你这丫头不信的话,到时候程爷爷让你好好瞧瞧!”
“好!我不信!”
庆如鸢飞快道:“程爷爷你答应带上我了!”
程咬金如梦初醒,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惊得结巴了下,“我什么时候说过带上你了?”
“程爷爷,你说的,我不信的话,就在路上打山匪给我好好瞧瞧。”庆如鸢狡黠道:“你这不就是答应带上我了吗?不带我一起,我怎么看程爷爷在路上打山匪?”
程咬金猛地噎住。
崔氏笑话他,“让你嘴快,受不得激,这下你好好想一想,怎么和庆国公交代吧。”
“程爷爷,你不要怕,爹爹以前答应过我,带我去西域玩玩的。现在他没有时间,您带我去西域玩,爹爹肯定会答应的。”
程咬金嘴硬道:“谁说我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话刚说完,程咬金又小声道:“你爹爹真答应过你?”
“当然!你不信问梨花!”
樊梨花肯定地点头,只是师父说的是等如鸢长大再带她去。
见状,程咬金略略放心了些,和庆如鸢这鬼精鬼灵的丫头不一样,樊梨花虽然机灵,但是面对长辈时候,一向比较乖巧老实。
只是他一想到要告诉庆修,他要带他女儿去西域,程咬金就心里发虚。
而且,他还要再过几日才出发,庆修却是后日就要前往冀州了。
程咬金没办法,当天傍晚在庆国公府门口拦住了庆修。
“卢国公?”庆修有些惊讶,程咬金可少有在他府门前拦他,“有什么要事?”
程咬金搓着手,尴尬道:“是这样……我打算过几日带如鸢和梨花那丫头去西域逛逛。”
“她们俩跟你学武也学了有几年了,去外面多看看挺好的。梨花离家也很久了吧?这回恰好能够回去看看……”
程咬金生怕庆修不答应,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大通。
庆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打断程咬金,“卢国公,你说你要带庆如鸢那丫头去西域?”
“是……”程咬金苦着脸,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庆修,“我都答应那俩丫头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对大人言而无信,那叫计谋,叫权宜之计。
对一个小孩言而无信,那算什么?
庆修一阵头疼,他知道庆如鸢一直想去西域,他打算等过几年,她再长大些,可以大家一块出游,从长安一路游玩到西域。
哪知道,这丫头这么心急,把主意打到程咬金头上了。
“我多带点人,路上不会叫她们有事的。西域那边也稳定下来了,她们去玩玩也不是不行。”程咬金绞尽脑汁劝道。
庆修哭笑不得,“没事,那丫头那么想去,你也愿意的话,那就带她们去看看吧。”
他之前去西域没带庆如鸢,一是那时候庆如鸢更小,二是,他每次去西域都是有事要忙,带上庆如鸢那丫头也没法陪她玩,何况还可能会有危险。
程咬金主要是去逮程处弼,捎带上她们两个,倒是正合适。
庆修没多纠结就松了口,但是他回府将此事告诉苏小纯后,苏小纯气得将庆如鸢骂了一通。
眼见庆如鸢蔫头耷脑的,庆修看得好笑。
庆如鸢悄悄地抬头看她爹,眼神可怜得紧。庆修便打横抱起苏小纯进了房间。
“先别训她了,后日我就要去冀州了。”
苏小纯脸瞬间红了,在孩子面前被这样抱进房间,她羞得不行。可转念一想,庆修去冀州后,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
她红着脸抱了上去,小声在庆修耳边低语了几句。
庆修挑了下眉,“行,那我们今晚就试试。”
这一试就试到了大半夜。
……
冀州。
一个蓄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从杨木隋的宅子里出来。
登上马车后,他理了理衣冠,“咳咳,去铁路那边。”
“好嘞!许掌柜坐稳了!”
许掌柜是杨木隋的人,也是少有的几个没有被庆修挖出来的叛军据点的负责人。
在杨木隋和阿拉伯合作后,他负责出面拍下了冀州这边的铁路修建资格。
有了阿拉伯商人运来的银钱,冀州这边的铁路很快就开始动工了,他几乎隔日便会去看看修建情况。
免得下面的人办事扫尾扫不干净,被发现了端倪。
“许掌柜!”
许掌柜刚下马车,监督修建铁路的工头就颠颠地跑了上来,笑得谄媚。
“事情办得怎么样?”
工头挤眉弄眼,压低了声,“放心,账都做好了,至于这些钢铁,我把工部那些上好的钢铁换成了这种,价钱只用原来的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