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打我？”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是人都会恼火的。
可一看那操着扁担的人，李仁国立刻不出声了。
那是他父亲，也是李月月的爷爷。
老人本来不说话的，这一刻似乎忍不住了，怒道：“老子打的你，你要怎的？”
李仁国哭笑不得：“爸，我这说正事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说完又挨了一扁担，骂道：“屁的正事，你不就是怕月月这么大了跟二狗一起上学给你丢人？
你怕，你老子我不怕，当年是没条件，穷，供不起，现在条件好了，路也好走了，难得月月上进，为什么不同意？
你难道想她以后也跟你们一样，出门都不知道往那边走？”
李仁国面色胀红：“那也不行，我宁可多出几万块钱当嫁妆，也免得她出去丢人。”
果然还是觉得丢人，毕竟李月月已经那么大了。
老人也不多话，抡起扁担一顿抽，红着眼骂道：“滚，怕丢人就给老子滚出去。
滚得远远的，以后都不要回来，他们姐弟老子来养……”
骂着骂着，也是禁不住老泪横流。
家里几个孩子，都没上过学，当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后来才发现，是真的亏欠了。
若是时光可以从头，哪怕再苦再难，他也要送孩子去学校，不为别的，起码认得几个字，知道名字怎么写。
李仁国虽然体会不到这种心境，可一看父亲都落泪了，也只能蹲到一边抽闷烟。
这时李月月母亲说道：“爸，您也别怪仁国。
本来我也同意的，可是月月已经十六了，再有两年就该看人家了。
您看，都要嫁人的人了，还跟着小孩子上小学，说出去像什么，怎么找人家啊，还真不如不上。”
乡下地方结婚普遍早，女孩子十七八结婚很正常。
李月月母亲这话说出来，顿时老人也有些说不出话。
的确，李月月不小了，按照乡下的习俗，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
一个即将谈婚论嫁的姑娘，却还跟小孩子一起上小学，说起来真不好听。
倒不是怕丢人，就怕真影响到李月月的终身大事。
这时李月月道：“我不嫁，我要念书。
如烟姐也没嫁人，她都二十三了，还不是在学习？
我也不奢求考大学，我只想认得字，起码出门会坐车，走远了不怕回不到家。”
柳如烟无辜躺了一枪，苦笑道：“月月，姐跟你不一样，你家里的情况可是比姐那个时候好多了。
姐那个时候连个正经上门说媒的都没有，不像你，父母健在，家里现在也有不少钱进账。”
李月月反口道：“可是如烟姐你就等到小天哥回来了，不是吗？
我就算早嫁人，能嫁给谁，比得上小天哥一点点吗？”
这话把柳如烟说得面色通红，心里又甜如蜜。
赵天哈哈大笑，摸着李月月脑袋道：“这话说得好，就冲这话，这学上定了，不上就是不给我面子。”
“小天，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月月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啊？”李仁国哭笑不得。
赵天把李月月交给柳如烟，笑道：“叔，婶，我这还真不是起哄。
月月要是自己没这意愿也就算了，勉强不来，可难得她还有这份勇气，现在又有条件，我觉得应该支持一下。
就像她自己说的，不求上大学，起码认得字，会写名字，走远了知道坐车回来。
至于说谈婚论嫁，这也太早了，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别说她了，我都还没玩够。”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不少人都在笑，连李月月都笑了。
李仁国却有些笑不出来，道：“月月怎么能跟你比啊？
叔也不是非要当这个恶人，上学是好事，叔知道。
要说钱，托你的福，现在比在外面赚的多，供他们姐弟上学没什么压力。
可是小天，她这上了干什么啊？
叔没上过学，现在不也好好的，会写名字，没走丢？
反过来说，现在那么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读了那么多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不如叔赚得多。
要叔说啊，她就老老实实在村里做几年事，攒点钱，比去学校浪费时间强得多。
村里现在形势好，两年下来够她攒个十万八万了，到时候家里再添点，她是嫁也好，留在家里招女婿也好，都不会委屈了她，这样有什么不好？”
赵天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没什么不好。
在村里没什么花销，赚的钱都攒下了，不出意外，两年可能都不止十万八万。
只是话不能这样说。
赵天笑道：“叔，人这辈子总得有点追求，哪怕是做做梦也好。
你们就算了，一辈子也就这意思，月月不一样，她还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要说赚钱，她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两年，可读书学习不一样，过了这个阶段，恐怕以后她都没机会专注了。
所以，叔，婶，让她去吧，你们当年可能是没机会没条件，千万别把遗憾留给孩子。”
“……”
“……”
院子里一片安静，包括柳如烟在内，好些都落泪了。
忽然小二狗抱住李仁国的大腿：“爸爸，让姐姐上学吧，我想跟姐姐一起上学。”
又有人道：“仁国，孩子要上，就让上吧，大不了我家那个也一起送过去。
小天说得对，咱们已经这样了，不能把遗憾留给孩子。”
白荷红着眼道：“叔，就让月月去吧，上不了大学，起码回来还能帮我开网店，总比在山里帮着洗菜做包装合适。”
……
好说歹说，李仁国终于松口了，李月月得偿所愿，可以去上学。
村民散去，赵天把李月月带回家，找了药出来，笑道：“进去乖乖趴着，等你如烟姐给你上药。”
“如烟姐上啊？小天哥你帮我上好不好？”李月月吐了吐舌头，分明调皮起来。
赵天往她脑袋瓜敲了一下，“我进去就是脱了裤子打屁股，要不要？”
“不要，小天哥坏蛋，欺负人。”李月月做了个鬼脸，红着脸跑房间去了。
赵天也没管，招呼唐晓月坐下，道：“坐下别动，我给你擦药。”
唐晓月笑眯眯坐下：“你亲自给我擦啊？那多不好意思？”
赵天诧异道：“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唐晓月使劲笑：“那是，君子成人之美嘛，我这就一条胳膊，天天露在外面，有什么稀奇的？
你还是去给月月上，小姑娘今天被打惨了，你可以趁机摸摸小屁股什么的，很爽的哟——”
赵天满头黑线：“唐晓月，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把你吊起来打了吗？不下一百次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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